第十六章(1/1)

    第十六章

    付瑛是被电话吵醒的。

    叶鹏明把她抱得紧紧的,她探出身子拿手机,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你好,我们这里是公安局。”

    公安局?

    “你的学生余凌和乔武鸣打架斗殴……”

    付瑛立马清醒了。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叶鹏明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怎么了?”

    “班上出了点事。”

    “又出什么事了?”

    “先不说了,”付瑛穿上鞋子,“我出去一趟。”

    一路到警察局,一进门,付瑛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余凌。他看上去还好,除了衣服皱巴巴,跟块梅干菜似的,旁边的乔武鸣驼着背坐着,手抓来抓去。

    对面坐着的那个,付瑛认识。

    “怎么了?”付瑛平静了呼吸,走过去。

    警察正在记录,抬起头问她:“你是他们的班主任?”

    “嗯。”

    下一秒,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人匆匆忙忙跑进来,一进门就扑在郑立邦身上。

    “立邦啊,你怎么了啊?”

    “噗。”余凌没忍住笑。

    他手放在椅子把手上,坐的太久了,身子僵硬,他抬头,看到付瑛的脸。余凌把脸别过去。

    付瑛却死死地盯着他。她没在余凌的脸上看出半点儿愧疚和不好意思来,反而只有冷漠。现在的高中生都是这样吗?

    那边闹了得有一个小时,付瑛不听说好话,最后答应赔钱,那人才领着郑立邦回去。走之前,女人甩了一句:“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声音很大,带着中年妇女独有的辛辣刻薄。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余凌站了起来,额头上青筋冒出。

    女人吓坏了:“警察同志啊,他又要打人啊。”

    “打的就是……”

    一巴掌打在脸上。余凌愣住了。

    付瑛忍着手掌的痛麻,说:“给我坐回去。”

    付瑛这个样子,乔武鸣也吓着了,拉了拉余凌的衣角。

    余凌坐回去了。耳朵里嗡嗡的声音没停,刚刚借着酒劲儿上来的怒气,一下子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掉了。

    接下来的一都变得顺利,付瑛领着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多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乔武鸣害怕极了,他试探着说:“老师,我能先回去吗?”

    “嗯。”付瑛说。

    跟得到了圣旨似的,乔武鸣立刻就往反方向跑,生怕跑慢了似的。

    就剩下付瑛跟余凌两个人在街上。

    街上的路灯只有零星几盏,几乎看不清路。付瑛走了一会儿,回头的时候,发现余凌蹲在地上。

    “怎么了?”付瑛冷着声音问他。

    余凌没说话。

    风突然吹了一阵过来,快十月了,有些冷。

    付瑛走回去。

    “怎么了……?”

    走到离他只有一步远的时候,余凌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了付瑛的腿。

    付瑛愣住了。

    属于大男孩的温度传过来,透过裤子贴着皮肤。余凌的双臂环的紧紧的,几乎不留一点空隙。

    “等一下。”余凌说。

    付瑛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真的等了一下。她低头,看着余凌的头发。黑黑的一团,在夜里瞧不真切,但看上去就跟只迷路了的小狗似的,让人不忍心推开。

    余凌觉得自己可真是没出息,只敢借着酒劲儿撒泼。但他不敢赖着,所以数了一分钟之后站了起来。

    蹲在那儿看不出来,一站起来人高马大的。他俯视着付瑛,忽然说:“我告诉你一件事。”

    付瑛问他:“什么事?”

    “我他妈喜欢你。”

    付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啊?”了一声。

    余凌扯了扯嘴角,想起那天那个男人来学校接付瑛的场景,付瑛冲他笑得那么开心,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脑子要炸了。

    去他妈的。

    付瑛就看着余凌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腰上一紧,嘴上贴了个柔软的东西。

    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亲完,手也松开了。

    付瑛坐了趟过山车似的,整个人呆住。

    余凌说:“现在清楚了吗?”

    所有意识回归大脑,但最敏感的部位,唯有嘴唇。上面还带着微烫的温度。

    余凌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不难闻,但醉人。付瑛拉开两人的距离,说:“你先回去。”声音冷的很冰一样。

    这反应跟余凌想象的不一样。

    刚刚的几秒里,他想象,她一定会再给他一巴掌。但她没有。她的表情隐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让他看不清。

    *

    之后的一个星期,余凌简直爱上了语文课。

    他最喜欢她的眼神,跟他对视之后轻飘飘落在别的地方,蝴蝶似的。

    乔武鸣翘着余凌像只斗胜了的公鸡,每天在语文课上趾高气昂的,恨不得站着上课。但乔武鸣心里藏着事儿,忍不住问:“付老师有没有说要处分我们?”

    余凌说:“没。”

    “那是放过我们了?”

    “不知道。”

    得,一问三不知。乔武鸣低头看书,但没看进去几个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搞不清楚余凌天天得意个什么劲儿,还要赔钱呢。

    果然,没过几天郑立邦的父母就派人来要钱了。余凌和乔武鸣被叫到办公室,一眼就看到穿的西装笔挺的律师。

    “这是协议书。”律师往桌上扔了份文件,又把钢笔放回胸前的兜里。

    “直接说多少。”余凌手环在胸前。

    “两万。”

    “什么?”乔武鸣直接懵了。

    “轻度骨折,”律师说,“主要是心理创伤,你们这是妥妥的校园暴力啊。”

    余凌嘴角扯了扯,把笑憋回去了。

    乔武鸣还是嘀咕出声:“明明是他校园暴力我们。”

    律师当没听到。

    “要是赔不起,也有别的法子,到时候上法庭,看法官怎么说。”

    “赔。”余凌说,“人是我打的,不关乔武鸣的事。”

    “关不关谁的事都不关我的事,到时候有两万就行了,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来拿。”

    “行。”

    人走了,付瑛看着他们。

    “付得起吗你们?”付瑛还是有点担心,她只知道乔武鸣的家境还可以,资料上面有写,余凌的资料缺损的厉害,但那天晚上郑立邦妈妈说的那番话,她瞧出来,余凌家里应该有什么问题。

    “没事。”乔武鸣说,“只要老师你不开除我,我回去就找我爸要钱。”

    “这次先不处罚你们了。”付瑛说,“先把钱补上。”

    乔武鸣欢天喜地地走了,就余凌还站在那儿,脚动都没动一下。

    付瑛看着他,说:“你怎么还不走?”

    “老师。”

    付瑛觉得,他这声老师叫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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