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蓝笙(2/2)

    眼见原来如琼楼玉宇灯火琳琅的无名岛越来越远,直至看不分明,又看江蓝笙上船之后,不知何故,便好似不愿与我搭话,忍不住道:“一步千山雪,还可以这样用啊,看来当年那句话应该改成‘一步千山雪,踏浪觅归途。’哈哈!”

    “她自愿前来、助我。”江蓝笙未转过头,却是淡然道,声音沉静如幽泉,只是一声止不住的轻咳,仿佛搅碎一江月色,期间他只是略略看了我一眼,便别过头去。

    我看进他那双睫眉深秀的眼睛,澄澈空明、澹静清虚,不禁怔了怔。

    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小舟如海上浮叶,行驶却是迅疾如风,大约在海上行了盏茶功夫,眼前便出现了一艘漂浮在海上的渔船。

    “好久不见,独步公子。”那船尾的女子倒是抬起头来,只是斗笠下黑纱掩面,依旧看不清面目,却是一双眼睛,透过黑纱依旧清亮有神,原来我方才已经将她的名号喃喃说了出来。

    “独步公子不必客气,”徐娘子却是笑吟吟,声音软如丝,“只为当日公子出手解救奴出窘境,再报那一句之恩罢了。”

    我又与徐娘子说了一些话,她倒是与我说了一些火莲教现在的境况,只觉得前尘如梦,岛上数月,原来江湖已经多了许多变化。

    虽知说谢谢有些生分,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蓝笙,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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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罢,我有些愣然,脑中思索,渐渐浮上些记忆。

    徐娘子,紫电丝的主人,也算是江家的客卿。

    原来徐娘子虽以紫电丝这样的奇器成名江湖,出行却总是遮掩面目,不肯以真面示人,江湖八卦者对此猜测纷纷,总想一探究竟。许多年前她被数名武艺不俗的登徒子围困在苏州八珍楼 ,对方以多欺少,便被那群轻薄子揭了脸上黑纱,才发现原来她半面脸不知何故被毁却容貌,十分狰狞可怖,故以黑纱掩面,虽然另外半面脸妩媚秀丽,围观者却只是对她被毁容的一侧脸指指点点,唏嘘一片,特别是那几名登徒子,更是出口伤人,那日我正好在八珍楼,我自有怜玉惜花的心思,看不过去,便出手教训了那些登徒浪子,顺带驱散了好事的围观人群,算是替她解了围。

    晃了晃脑袋,甩开思虑。现在来想这些作甚,徒增烦扰,又有何意思?还不若赶紧先离这岛去吧!

    我自觉洒然一笑,一个浪头打来,船身一荡,我却是站立不稳,险些跌进海里去,却是江蓝笙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当时与我同游苏州,在八珍楼上品那八珍的,还有顾飞白吧。

    “多谢!日后若是有我独步寻帮得上忙的,定当相助!”听罢,我却是对徐娘子抱拳,毕竟我和她交情不深,她却能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为我涉险。

    “寻,”他叹息般地说道,“让你久等了。”他的声音从来便清淡,如水、如玉、如春风拂过静谧湖面,仿佛心中霁光朗月,无一事萦与心而云淡风轻。

    我突然有些羞愧。那日我虽然知道他与顾飞白纠缠,不知情况如何,却未通声讯直接与阿七离去,不再管他,事后并未打探他的消息,路上也没有传什么讯息给他,只与阿七径直回岛。

    想到此处,我倒是忍不住唏嘘了。

    我当时自诩风流无匹,怜香惜玉之心起,看她黯然伤神,便诚心说了句,“美人半面犹倾城,何故黯然独伤神。”

    海风拂面,吹得人神思清明不少。

    却只见那看不出相貌的黑衣女子蓦地伸出右手,三道紫色细丝便从袖中翻飞而出,瞬间便将缚船的粗麻绳给绞碎了。

    是敌是友!我不禁双目微眯。

    徐娘子`````

    一条窄细小舟,却是在滚滚波涛一路上乘风破浪,竟如箭矢般迅疾,江蓝笙立在船头,身影清癯秀雅,有些单薄,却是如山岳般岿然不动,知他是用了自己一身内力行驶船只,又有些酸意。

    海风拂面,究竟什么声音,已听不分明了。

    这样想着,不禁柔声道:“你……来了就好。”

    “好久不见。”我微微哑然,许久、不禁笑道,心下倒是稍愉。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倒是柳成荫了。

    “······咳咳。”江蓝笙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却只是虚握拳头,掩在嘴边,挡住了那声咳嗽,垂眸、眼睫轻颤。

    海风中,我看着他,眉目清远隽然,好像秀瑞远山,隔着飘渺雾霭,只是眸色极淡,像两泓冰凝泉水,无垢无静,无颠倒狂想,不惹尘埃,又带着高山深谷而来的苍寒之意,而他的眼尾微微下垂,似乎天生带着一种怜悯与悲意,如水月离尘,然而眼睫深秀浓丽,又于清华高远不可得的水月沾染一丝人间烟火。

    说罢又是黯然,之前是顾飞白,现在又是阿七,阿七`````蓦然间心间又是一阵抽痛,我心中因连日来的事抑郁不已,又因现在渐渐离岛而心怀稍畅,真真是苦乐交加。

    “徐娘子此等胸怀气度,令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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