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1)
我躺在床上将手臂搭在眼睛上，忍不住回忆刚才，他是在安抚我吗？
他说：“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还笑着问我要不要他给我讲睡前故事，他说我小时候他晚上总是把我抱在怀里讲故事，我记得好像有那么回事，因为我不睡觉闹得他和我妈也不能睡，所以他每次就讲鬼故事吓我，说不睡觉的小孩子会被鬼叼走，我吓得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我觉得我爸变了，记忆里的他才不会循循善诱，对我这么耐心。以前他根本不管我，我死了还是活着他好像都不关心。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很久，大概是因为他根本不爱我妈，所以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是多余的。
他喜欢男人，我觉得恶心。
但是像刚才那样他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能忘了这件令我感到恶心的事，他是我亲爸爸，他喜欢谁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我是他亲儿子这个事实毫不冲突。
因为这层关系，所以我注定特殊一些。
我那个时候大概不知道有个词叫自以为是。
我刚回来的这几天他常常忙到很晚才回来，我们很少有交流，每天晚上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可以听到他回家的动静。
他给我买了一部新手机，我点开qq才发现我忘记密码了，好在里面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同学。这几天我无聊就看电视、刷微博、了解时事，饿了就自己点外卖，困了就睡觉，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之后，他和我说，明天要送我去上学了。
说实话，我还挺想去上学的，以前我以为我努力读书我爸就会开心一点，所以尽管那个时候条件艰苦，我的成绩还挺好。
他坐在沙发上抽烟，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看看还缺些什么。”
茶几上放着一个书包、本子、笔一些东西，开学用品都给我准备好了。
自从那天晚上我在他怀里哭过后，几天没有和他面对面说话，我梗着脖子僵硬道：“谢谢。”
“谢什么谢，我是你爸，”他笑道，我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他是我爸爸所以一切都是应该的，他吐了个烟圈对我道：“叫声来听听。”
我都十七岁了，他还说这种叫他爸爸的话，我脸一红，但那两个字还是脱口而出，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那样。
他笑着把我扯过去摸了摸我的头。
他说的对，父子哪来隔夜仇，尽管我说过我恨他要报复他，但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哪怕上一秒说着我恨他，下一秒我也会因为他为我做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感动。
我见不得他眉头紧皱的样子，说了很伤人的话我心里也会很不好过，他就像是沉睡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易让我愿意为他沉沦塌陷。
开学的那天我起得很早，我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我爸刚好从厨房端着两碗面出来。
他把两碗面面放在桌子上，然后推了一碗到对面去，“起这么早？我还打算上去叫你。”
我在对面坐下，拿起筷笑道：“我有点紧张。”
我吸溜了一口面，刚出锅的面条烫的我嘴巴有点发麻，柔软劲道的面条滑过舌头断在唇齿间，鲜香的汤汁被面条一同带进嘴里。
真香。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被我直接打翻的那碗面，我拿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说话来缓解我内心的尴尬。
“爸爸，我是去读高中吗？”
他边吃面边看手机，抬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都十七了去上初中吗？”
我反驳道：“可是我初中都没读完。”
我爸低头刷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毫不在意道：“没事，我给你请家教。”
于是我开始了我久违的学习生涯。
凭着我过去几年的学习经验，上课认真听讲这种事是成为一个好学生的必备修养，但这是听得懂的前提下。
我上午逼着自己听了一上午的天书，除了历史老师讲秦始皇的故事我听得懂之外，其他课都是端坐在座位上打小差，不，我不是打小差，我是出差。
人一无聊就喜欢找事做，高一没有晚自习，我爸让我下午放学自己打车回去，放学后我绕道学校后面的时候，发现有一群人躲在男厕门口抽烟。
他们几个人头发染成了红色、金色或者烫成卷堆在头上，我知道他们是学校的问题少年。
“哟，这是哪个小弟弟。”
一个人头发染成夸张的红色的男生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歪着头对我笑。
“来一根？”
他递给了我一根烟，然后掏出打火机扔给我，我一抬手接住，“啪”一下打开火，歪着头将打火机凑到嘴边点燃烟，深吸了一口吐出来，
“谢谢哥。”我对他笑了笑,将打火机抛回去还给他。
他愉悦的笑了起来，对旁边的人说：“看见没？我弟弟！”
他们一群人跟着笑了起来，我站在他们中间也微微弯起了嘴角
突然那个红毛往我身后看了一眼，“哟！江哥！”
那个被称作江哥的男孩子就站在我身后，我一转身就看见他正看着我，他上下扫了我两眼后，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最后一节课死拖堂。”
“没事，我们也才过来没多久。”红毛边说着边招呼其他人，“走走走。”
跟着他们从学校后门出来之后，我才问那个红毛，“哥，我们去哪儿啊？”
我一出声，江哥就斜着眼向我看来，红毛在旁边一把揽住我的肩，对江哥道：“我刚认的弟弟，好看吧？”
我听到好看这个词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
江哥懒懒问道：“高一的？”
“是的，江哥。”
他吸完最后一口烟，随手扔在地上，“我叫江开。”
愣了两秒我才意识到他是在和我说话。
他接着道：“别和他们混在一起，好好读书。”
我？？？
红毛嗤笑了一声，搭着我的肩低头低声道：“别管他，江哥这是喜欢你。”
我还来不及细想挺喜欢我是什么意思，红毛就掐了掐我的脸，笑道：“我弟弟长得水灵灵的，谁不喜欢！”
“……”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他们是来打群架的，我觉得有点震惊，开学第一天就出来约架。
我们去得有点晚，人已经到了很多，这边队伍大概有百来人，我们站在最后面，红毛边拆棒棒糖边对我道：“咱们学校一校花被隔壁学校一渣男甩了，她众多爱慕者找人要搞死那个渣男。”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为了爱情大动干戈的事。
红毛把棒棒糖叼在嘴里，有掏了一个出来塞给我，我疑惑道：“干嘛？”
“等会儿看见他们扔你就扔出去。”
我？？？
我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我们这边的人嘴里都叼着一个棒棒糖，江开嘴里含着棒棒糖低头刷手机，右边的脸因为棒棒糖鼓起来了一小块。
我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就听对面的领头喊道：“整这么多人有什么用，老子一人单挑……”
“**妈！！！”
我抬头，无数的棒棒糖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对面飞去，对面人的宣战词都没说完两边就已经打起来了。
我太过震惊，以至于由于人数悬殊过大，我方顺利赢了此次较量敌方跑得不见踪影的时候，我的棒棒糖还含在嘴里。
江开在单主那边拿完人头费后向我走过来，他看着我还含在嘴里的棒棒糖，眼睛里带了点笑意：“网吧去吗？”
我想了想我爸最近工作忙，晚上很晚才回来，应该没时间管我去了哪里，于是我便对着江开笑道：“去啊！”
一行人走在路上，我在中间，右边是红毛，左边是江开，江开看起来像是高年级的，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江哥你不用上晚自习吗？”
江开和我并肩走着，他个子很高我只到了他肩膀处，他唇边挂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上不上无所谓。”
我看着黄昏阴影里有些模糊的人影，才发现原来不读书的人分为两类，一类红毛那样的，一类就是江开这样的。
他头发是自然的黑色，穿着白衬衫和黑长裤，脚上一双时髦的aj，露出来的皮肤很白，五官俊秀，有着少年人的清朗。如果不是他刚刚做的事，说他是高三的学霸我也会信。
当天晚上我和他们玩绝地求生一直吃鸡，江开做指挥，他死了就到我这边来打，我三年没碰游戏，一般都是跑到了很远没有人的地方瞎转圈才活得很久。
大家在网吧一起打游戏，最后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人围着同一台电脑，七嘴八舌的瞎指挥，在江开秒了最后一个人之后，所有人拍着大腿叫好，说着江哥牛批这种话，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但是我又感觉很喜欢很开心。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我怕被我爸抓住了就提前回家了，走之前红毛喊我说明天晚上见。
我边收拾东西边点头答应。
当我坐地铁回到家的时候快八点了，我一进门看见鞋柜上那双黑色的皮鞋后，心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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