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1)

    萧老板还是”失业“了。”

    天上人间客先是关闭了三天,再紧接着就是一堆人陆陆续续把东西都都搬了出来,前些天还风风火火的戏台,到了现在,底下的红毯子抽走了,台上的小桌椅也没了。

    戏班子的人都开始愁,随明一开始不担心,哪想第三天,早上的肉包子变成白馒头,火急火燎地跑到萧凉途的房里,一看,萧凉途自己都喝着稀饭,当场含着眼泪问萧凉途,今后戏班是不是要沿街卖艺了。

    萧凉途敲了敲随明的脑袋,让他少想点有的没的,吃完赶紧收拾去。

    随明一吓,结合前几天听到的流言蜚语,问:“师父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为什么要躲?”

    “什么?”萧凉途刚喝完最后一口稀饭,听到随明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有“艳史”的人了,“想什么你?去,今天把你的那些师叔们都喊到客堂来。”

    萧凉途端正姿势,等着其他人陆续到来。客堂不大,十来号人还是有些挤,他们都看着萧凉途不敢说话,眼神都是失落不堪的。

    萧凉途扫了一眼他们,道:“我把茶楼买下来了。”

    最先反应的是随明,“什么?花着冤枉钱作甚?”随即十来号人也都小心地询问着。

    “茶楼是不做了,这几个月,从南方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乏一些南方的权贵,我想从这里下手。”

    底下的人默不作声,良久,萧凉途的师妹奉娘开口提道:“师兄,戏班子里大部分都是小时候没钱才去唱戏的,我们活到现在也只会唱戏,不像师兄你,从小读书写字的,见识多,我们现在就是身家性命都挂在你这了。”

    随明也跟着说了一句:“奉师叔是想说,我们什么都不会,不会开茶楼不会算钱,有些东西可能只有师父你做决定了。”

    萧凉途何尝不知,他盘算这件事整整三天了,那天事情当晚,韩老板便跑来说茶楼要没了,当时便萌生盘下茶楼的心思,向韩老板告知想法时,当场就答应好价出手。到自家院里后,心底就一直想着这件事,包括预算、聘人、运营,手上的纸稿废了好些,还出去打听了一些情况,认识了一个原先在南边做厨子的人。

    今天午间他就要和韩老板把地契转让过来,这晨间便告知了自己的戏班子们。

    “不是不唱戏了,茶楼花的钱财都是我自己的,短时间内,我们这戏班难有戏唱,戏班挣来得钱我都整理出来了,现在我把这些钱给师妹奉娘打理,若能成功,还望到时大家都还在。”

    “师兄,我相信你,咱们这几年唱下来,大家都有点自己的积蓄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钱财上有困难,一定和我们说!”

    萧凉途心底一暖,十几号人到底是当一家子的,不过还是将他们都送走了。

    晚些时候,萧凉途见了韩老板,看了拟定的文书,确认一些细节后就按压手印交了钱,韩老板早已不是之前那个精明的模样了,如今按完手印,瘫坐在椅子上,一下老了十岁般。

    “没想到忙活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世事无常,韩老板,”萧凉途给韩倒了一杯茶,“现如今有何打算?”

    “我与那婆娘和离了,我要带萧儿再往北走一点。”

    萧凉途手中一顿,想到今早刚被随明提醒的“艳史”,不由得觉得好笑。

    “说来还未与萧老板道歉,那个玉佩是我外边儿子的随身玉佩,是他母亲的遗物。”

    韩老板喝了一口茶,把玉佩拿了出来,摩挲了一番。

    “我当年对不起萧儿他娘,现如今不能再对不起他,还没给他安顿几天好日子,又要奔波劳碌一番。”

    韩老板起身收整一番,向萧凉途告别,“我和萧儿离开的消息会放出去的,不会毁了萧老板的名声,您能盘下这茶楼,我已不知如何感激了。”

    “韩老板哪里话,我盘下茶楼还是为了我自己。”萧凉途也起身相送,“韩老板,后会有期。”

    茶楼关紧了大门,一时门庭冷落的让人唏嘘不已。

    这天,消失一段时间的萧凉途重新出现在福香茶楼里。

    许何言在台上看见他时差点失误,好在素质过硬,不然叫人耻笑了去。

    许何言刚卸完妆换上常服便和萧凉途出了门。

    “许老板慢些,萧某在外头有茶有座,不是着急得很。”

    听出里头打趣的成分,许何言自是不会恼,两人还是上外头找了一家僻静的有雅座的饭馆,今日吃得全是偏北方的菜。

    酒足饭饱后,萧凉途突然问道:“许老板在京宁这段日子里,可有什么不惯?”

    “有,脸上时常跟被风干似的,热天对着雨水也不得好转。”

    萧凉途没想到许何言竟然真的直说了,还这么抱怨的语气,倒像是以前家里从南方来的小姨娘,在和他爹闹着要买好的脂膏抹脸用。

    许何言就差说那么一句“好老爷”罢了。

    想到这,萧凉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许何言不干了,道:“好些日子没见,怎的,萧老板是有何喜事?”

    “喜事没有,有件事还要拜托许老板您。”

    许何言面对摆在萧凉途家里的桌上的四菜一汤,有些不理解。

    萧凉途递给他一双木筷,道:“尝尝。”

    “这是为何?”

    “酒足饭饱之后,还愿尝尝的菜,不就是上乘菜了?”

    许何言先挑了一口糕片放嘴里尝尝,对面的人娓娓阐述:“这些皆是你南方的菜系,是京宁没有过的,厨子来自南边,同一户人家一同逃过来,如今是独自住在京宁,我与他前些日子相识,托他做了这些,我尝不出甜的好坏来,你尝尝。”

    糕片如口即化,甜味是丝丝从舌口蔓延开来,这糕片是要至少三天才能制出,研磨的料软硬得当,是许何言之前一直吃的味道。

    “嗯,可以,和我以前吃得挺像。”

    “只是挺像吗?”

    许何言不解,不知萧凉途要这菜达到何标准。

    “里面我让王厨加了一些仙宁草,看来是无用功了。”

    萧凉途先将糕片撤下,想了想,又把剩下的菜都撤走了。许何言拦住他,问:“不是让我尝尝,怎么都撤走了?”

    “不强人所难了,这些菜色都是南方家常菜,没什么新颖的地方,唯一这糕放了新料,还没能尝出来,剩下的也不必多此一举,许老板,失礼了。”

    “你要是想做些不一样的南方菜,不如我来同许老板一起研究?”

    萧凉途顿了顿,随即笑道:“天上人间客倒闭了,我们没戏唱,福香茶楼可还如日中天,多少戏迷还指望着您,我要是让您别去唱戏,窝我这烧菜... ...”

    “不碍事,每天过来就几步路,大不了叫什么王厨一起,我原先烧菜可有一手,你别不信。”

    第二天,许何言拎了一只老母鸡叩响了萧凉途小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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