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尾声】(2/8)
这个想法在我开车回家的路上不停闪现,敲打着我的神经。就像夜路上偶然会撞见的、车头灯光里呆立不动的红鹿。
丹尼略有迟疑,“什么事?”
丹尼的用词很谨慎,像他一贯的缜密心思。他不会贸然肯定我理解蜂王,我所说的一切也只是无法证明的臆测。
继续工作是不可能的。尽管我也想不出回到那个空荡的家里能有什么意义。
“所以……?”
我该放弃那些所谓的职业操守或人生准则,忘掉那些我曾努力尝试拯救的人质,否则……我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我该撤出这个案子。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信条。”
我该忘掉夏罗和他那个无论是什么人的情夫。我知道我无法要回夏罗,也不想回到那段虽生犹死的婚姻里。
“丹尼,听我说,”说?我该从何说起?
“我需要你冷静、清楚地思考。首先,你从哪里知道的?”
别改变我。别偷走我的身体。别杀死我。
“你看!你一点就透!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我该逃走。这个信号在我头脑里越发清晰。
我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感觉那鲜红的、闪烁的警示之光前所未有地刺眼。
“蜂王……我是说梅森,他……他正在改变我。就在这几天里,他在渗透我的思考,现在我还能保持自己的想法,但如果这种接触持续下去……”
“你是说你开始相信他了?就像他的信徒?”
没什么困难的。我劝说自己。请个假,也许出国住一段时间,把这些难解的头绪留给……
我转头看了一眼街边的商铺,这并不是我回家的路,我一定是在某个路口转错了,我失去了方向,正如我几乎失去了理智。但这不重要。
我在你面前……也是赤裸的吗?
“不,你不懂,”你不会懂,当你懂了就来太迟了。“为什么我们使用抑制剂?为什么我们有《生理安全法案》?”
他在靠近,而我在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囚禁着我们的铁栏。我听到警卫快步走过来,嘴里呵斥着什么,我无法分心去辨别。在那个短暂时刻,自称蜂王的男人占据了我的全部心智。
“你在哪儿?你不在局里?”
我无从判断他是出于真心或只是暂时安抚我。以我对丹尼的了解应是后者,假如他真是轻信朋友的热血男孩,也不会在这个年纪坐到现在的职位。没关系,他愿意听我说已经足够。
“我有事要告诉你,你可能不相信的事。”
“珍德·梅森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危险。我不知道他受到了什么启发,也不能解释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是真的。他,也许还有他手下的一些人,他们可以不借助任何媒介或手段影响其他人,那些‘人质’不是被劫持或控制,或一时冲动,他们只是……变了。他们彻底变成了和梅森一样的人,分享他的信仰,不是洗脑或信息素污染,他们被说服了,被失落的信息素之间的语言……”
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那时,他急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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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变了。我穿过路口,减速靠向路肩,没有多余的时间或心思去寻找一个合规的停车地点。我停了车,摸出手机拨通了丹尼的号码。
“泰德?”
“这是我想和你分享的东西。这美妙的天赋。”
“为了维护秩序?”
“我相信你,泰德。”
他被铐住的双手欣喜地伸向我,我却反射般地起身后退,碰倒了椅子。我竭力保持镇静,心里只想叫警卫来放我出去。
必须,逃走。
那对小巧的、淡红的嘴唇,一张一翕都令我恐怕自己随时会被它们吞噬。
从我见到蜂王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对了。他的声音粘附着我的每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如果我要说服丹尼,我必须说出真相。即使那意味着让我自己成为疑犯。
“……等等,说慢点,谁告诉你这些的?珍德·梅森本人?”
“不,为了破坏秩序,破坏自然的秩序。一直以来,所有的知识、教育都告诉我们,如果没有人为抑制,Alpha就会发狂,暴力泛滥,Omega会被捕猎、强奸、陷入无止境的非自愿生育……但没人能证明前文明时代真是这样,没人真正见过那个被本能统治的世界。”
我转过头不敢再看那双榛色眼睛。此刻,他脸上的伤痕、悲哀而困惑的表情,在我眼里只是徒增恐怖。
秩序保护的是伤害本身,它从正统的主宰者手里偷走了世界,你看到了,“秩序”之下只有混乱!
都是谎话,这是一个由谎话维系的世界。他说。
“你一定要相信我,丹尼,如果全局只有一个人会相信我,那一定是你。”
“不!”我相信自己还没有无望地滑下去,“我只是……开始理解他看到的世界。”
我感到手心湿冷,不知什么时候握出了汗。
丹尼?我想到他。我不能把这些留给丹尼。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和任意接替我的人一起留在蜂王的陷阱里。
“你认为他看到了什么?”
“别过来。”
“所以你不需要其他手段,你本身就是操纵人心的工具。你能用信息素‘密码’说服别人的身体,让他的意识以为一切都是自发的。”
“在‘正确’的世界里,Omega是Alpha的主宰者。”
【九】
至少,我应该告诉丹尼。关于我的猜想,我的恐惧。
所以血检不能查明他的影响,因为那不是“他”,是“我”。不是任何外来的污染,是我“自发”的异变。
他们教导我们相信秩序在保护弱者,压抑本能是为了“弱者”不被伤害,都是谎话,
警卫敲打栏杆,警告他后退。有人开门进去把他按倒,问我是否受到威胁或目睹其他不轨行动。
“威尔森!”我终于崩溃大叫警卫的名字,“我问完了。开门。快点,开门!”
我走出牢房时他仍不放弃,他挣扎中喊出的话音在背后追赶我,像一只弯钩扯出我的内脏,在我走过的地方拖出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