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音哑唤卿名(1/1)

    第十七回 音哑唤卿名

    胡思乱想了一夜,叶莺团醒来后有点发蔫,晕晕乎乎地洗漱干净,脸上水都没抹干就被男人领着去了他的地界,小姑娘困得不行想打瞌睡,那罪魁祸首却悠哉哉地坐在了距离她不足一臂的距离处,全神贯注地练起字。

    贺东鲜有的沉静,在小姑娘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男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举手投足间尽是狂傲不羁,霸道地好像要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存在。

    看什么?贺东写完了一页的纸,耗费时间不少,外人看来是愚钝不可教,事实上,比愚钝更麻烦的是要假装愚钝,他必须控制着行笔,不能暴露真实的字迹。

    看你有没有好好在练字。叶莺团掩着唇打个哈欠,眼角逼出泪水。

    贺东把纸递过去让人检查,随口问着:昨晚没睡好?

    叶莺团脸颊一红,想起那个叫她酥了身子的语气,怔在那里没回答。

    想老子想的?贺东见状又没了正行,斜歪着凑过去。

    被戳中心事的小姑娘恼羞成怒道:写的不好,再练十页。

    别别,小的错了,小的给您弄点零嘴果子来,吃着提提神。打小就讨厌习文的贺东摆摆手逃了。

    出门的贺东转角遇到了来寻他的寨里小弟。

    老大,麻子不厚道,跟你要了银子,也不分我点。脸上长着大痣的小弟道。

    不会抢啊?贺东鄙夷。

    这不是打不过嘛。大痣搓搓手,讨好笑着。

    让你好好练拳不练。贺东踹了他一脚,正要答应给钱的事,想起什么道,去书房跟新来的账房记一下。藏着掖着几天了,也该炫耀炫耀。

    新来的账房,大痣满头雾水地挠了挠脑袋,他装模作样敲敲门,没等里头回答就推开进去了,山寨平日里没什么讲究,一时也注意不到。

    叶莺团正疑惑着贺东敲门做什么,就见门开进来个矮小的汉子,脸上一颗明显的大痣,她看多了贺东的体魄,见谁都矮小。

    你是?叶莺团问道。

    老老大,叫叫我来领领银子,说要记一下。大痣结结巴巴,难以置信地揉了把眼,老大的房里有个女人。

    他倒是没骗我。叶莺团抿唇笑笑,自言自语完才提起笔,对着眼前的人道:姓名,所需银两数目,用途。

    叶莺团坐的是贺东的位置,依着男人身量定制的桌椅尺寸对她而言极不合适,脚都不够着地,可小姑娘没点窘促,双腿晃悠起来,气定神闲跟坐秋千似的,她那样灵动,背靠着的威猛虎皮失去戾气,沦为掌心宠。

    贺东知道她怕冷,把大堂的虎皮挪了过来做暖垫。

    天呐,活生生的女人,还会说话,大痣揉完眼不够,重重掐了自己一把,疼的龇牙咧嘴终于确定不是在做梦。

    叶莺团见人不说话,行为怪异,唔了一声换种问法:你叫什么,要多少银子,做什么用的?

    娘欸,这声音比他在翠红楼的相好还娇,大痣两眼放空。

    咦,小姑娘彻底懵了,不是说要银子吗?

    贺东拿完蜜饯果子回来,就看到他的小姑娘和小弟面面相觑大眼对小眼的场面,男人毫不留情地一耳刮子糊上了大痣后脑勺,嘴里说着:李大痣,十两,去赌坊输钱。

    是赢钱,老大你讲话不吉利。李大痣捂着脑袋。

    等你赢了再来我面前吹,常败将军。贺东边嘲笑边把果子放下,勾着小弟脖子将人呼噜出去,不忘给叶莺团带上门。

    老大,里头那位?大痣呶呶嘴。

    重金聘绑来的小账房。贺东面具下是一脸的得意,嘿嘿,白赚。

    不是小嫂子?大痣猥琐笑。

    你下注的眼神要有现在这么好,也不至于老是输。贺东婉转地承认了,大拇指翘起指指自己又指指里头,怎么样,跟我

    般配!大痣附和。

    实诚。贺东被小弟恭维地通体舒爽,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着,让陆行多给你拿十两,马上年关,给相好的送点东西,讨讨人欢心。

    得嘞。大痣欣喜若狂,以往嫌弃他们逛花楼的老大改性了,肯定是因为小嫂子,我得把这个消息跟大家伙说说,我们老大果然是行的!

    东寨势力貌合心离,以熊爷为首的一茬忌惮贺东威势内里阳奉阴违,还有的就是像大痣这样,真心顺服,对他而言,新的寨主很好,教功夫,给饭吃给衣服穿,自己安安稳稳地守着东山,不像土匪,倒像个山神。

    不爱玩女人怎么了,谁说不爱玩就是不行,大痣可是贺东一起撒过尿的,惊鸿一瞥,难以忘怀,他坚信着老大只是为了天命真女守身如玉而已,现在有了小嫂子,谁还敢胡说八道。

    这小子,贺东看他走的方向就知道是要去散播消息了。

    还剩四天,过过瘾吧,过个有人相陪的瘾,众所周知的那种。

    贺东重新推门进去,小姑娘吃着果子已经记下那笔账,他看了眼,发觉有错字,是痣,不是志,开玩笑一样随口道:那小子脸上有痣,就叫大痣了。

    不是志向的志吗?叶莺团叼着甜果,讲话含糊。

    老子不认字儿,那俩是一个字吗?贺东见人粉唇包圆裹着果子,有点心猿意马。

    当然不是。叶莺团拿下口中的果子,上头一排清晰的小牙龈。

    牙口不错,被咬一下应该挺疼,贺东不着痕迹揉揉裤裆。

    小姑娘重新记完,想起昨天那个好像叫张麻子,问道:你手下的弟兄都是这样取名的吗,按外貌来?

    是啊,方便。贺东无所谓说着。

    父母就没叶莺团皱眉。

    他们大多是孤儿。贺东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

    这样叶莺团听后神情一怔,喃喃道。

    对他们,对我,有个名字能过活下去就足够了。贺东安慰着人,安慰着自己。

    多年前,半大的少年们坐在篝火旁,打闹着取笑对方的容貌,吵够了又勾在一块喝酒,戴着面具的他格格不入,只有他连个脸都不能有,贯母后的姓,以东山为名,一生困顿于此。

    眼前的男人时不时会流露出细微的落寞,叶莺团总能察觉,她挑了颗最红的甜果塞到男人手里:东叔,你的名字很好听,虽然不是按长相来取的。

    按长相,我得叫贺风流倜傥。贺东无比受用小姑娘笨拙的关心,抛了抛果子,他戴着的是鬼面,吃不了。

    小姑娘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把果子拿回来自己吃了,哼,白担心,浪费人家感情。

    而你叫

    小姑娘刚刚啃了口果子,突然听到那个让她整夜魂牵梦萦的嗓音附在耳边道。

    叶一见倾心。

    吧嗒,果子滚到地上,沾了尘埃,扰了仙子懵懂的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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