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3 为君解语(1/1)

    除了吵闹,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事?他们恨不得对方再也不出现在朝堂上,然而周仕莲这一剑着实斩的人惊心动魄,因此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争的面红耳赤的几人互相看了几眼,按捺下不满与怒气,梗着脖子不出声了。

    周仕莲便缓和下来,“如此,便按照往常一样,各自禀报所管辖之事吧。”

    然而,白昭恩却没有那么快回来,他几乎是一天一天的挨过去,日日算着白昭恩返回的日子。最开始白昭恩不告而别的时候,他是生气的,非得等他的陛下回来之后好好收拾一番,可是,白昭恩走的久了,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周仕莲向来以为,进了宫,就不会有见不到白昭恩的时候了,他哪里知道,他的陛下的心是野的,不愿待在皇宫。

    他自己钻入了笼子,却没想到,笼子里这只小白狐,自个儿跑了出去,留得他一个人在里面。但心里终归是思念多过气恼,待真见着小皇帝,他自然只来得及嘘寒问暖,百般疼爱,哪里再舍得苛责他?

    他看着白昭恩,对方的脸上带着连日奔波后的疲惫,于是他很柔和地对白昭恩说,“陛下,膳房里备好了饭菜,浴池的水也一早就放了药酒了。”

    活像个贤惠的妇人。

    白昭恩嗯了一声,先去了池子里泡着,周仕莲跟在他身后贴身伺候,皇帝洗澡,自然不可能只由一个人伺候,宫女们围上来,粗略数过,也有十几人,她们恭敬的围成一圈,用皂角和猪苓为白昭恩洗发,这些女人擅长做这种活,一点点细小的泡沫很快就被搓出来,另一些人则用澡豆与胰子擦拭白昭恩的身体,洗净之后,就用丝绸与棉布吸干水分,尤其是头发,须得快速的弄干,否则让陛下感染风寒,则是不小的罪过。于是七八个人围在白昭恩身后,将头发一缕一缕的分开,用丝绸吸干水分,只这一次沐浴,便花去上百匹好料子。

    白昭恩的头发还有点微湿,他偏着头让身后的人继续擦头发,笑着伸手招周仕莲坐下。

    “国库还有多少银两?”

    “四千余万两。”

    白昭恩对这个数字有些陌生,不能准确估计其到底有多少,但是,看周仕莲的表情,想来也是很多了。

    他便很自然的说道:“我想继续父皇的事业,修筑水利。”

    周仕莲安静地听他说。

    “人我都找好了,地方也看的差不多,让户部拨款调人,三年五载,总归能修好。”

    这个时候,白昭恩的脸上就浮现出一种属于少年人的兴奋的红晕来。

    “爹爹若是知道我将他未做完的事做成了,必定也很高兴。”

    周仕莲并未附和他,而是在白昭恩说完之后开口道:“其中用度,还需要和刘玲君计算商讨,陛下所找到的能人,敢问现在在什么地方?”

    三天之后,刘玲君和周仕莲一同回禀了白昭恩结果。

    “不行?”白昭恩有些不满,“为什么不行?”

    “陛下,这其中花费实在很多,近年来国泰民安,光是维持军队人数,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加上各方调拨款项,以及宫内用度……”

    白昭恩抿着唇不说话了。

    过了一刻钟,他才开口,“宫中用度确实有些铺张浪费了。”

    第二日,一份赦免书放了出来。

    白昭恩将大部分宫女,全都遣散出宫了,自然,这些宫女每人领了一份安置费,她们中有些人年纪大了,大概不好嫁人,有些年纪正小,想来也可以很快找个好人家,她们之后需要怎么做,自然各凭本事,白昭恩不去管这些,他雷厉风行,立刻大砍了宫内开支,这确实省下了一笔花销,国库的钱自然供给朝廷使用,但皇家私用的内库,被白昭恩这样克扣用度,一时之间,宫内苦不堪言。

    这些世家公子本就是家中翘楚,虽然各有过人之处,但是真要吃这种苦头,却是没吃过的。随从从以往的数人变为一二人,屋内伺候的从十几人变为三四人,甚至每月用度也锐减,不得不翻出之前的旧衣服洗干净了再穿。

    白昭恩也是如此。

    他的人金贵,衣服自然也金贵。常服的用料就已经昂贵的吓人,更不必说礼服,许多衣服甚至不能浣洗,一旦浸水搓洗便立刻毁坏,大部分情况下这些衣服穿过一次就收起来,不会再穿二次。此前光是裁缝,就有三百人,只是为白昭恩做衣服的,就有一百五十人,这便是皇家的滔天富贵,但是,即使是这样富贵,竟然也有不能立刻办到的事。

    白昭恩肉眼可见的发愁起来。

    他之所以发愁,是因为,他知道有更快充盈国库的办法,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就只能在这些地方小打小闹了。

    一是赋税,他知道朝中甚至许多富商偷税漏税,但是难以彻查,他自然想彻查到底,可是底下这些人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听他的呢?他若无雷霆手段,根本办不成。

    二是徭役,岐国国内各派教义盛行,其中以佛教最为夸张,太祖皇帝颁布法令,准许僧人不服徭役,不纳赋税,于是一时之间,许多人涌入寺庙,若不是白敛又强行要求僧人戒色戒荤,岐国大概真要无人可用。

    三是贪污,若是银子能以某种方式,不被层层剥削,那么无论是从下往上流,还是从上往下流的银子,数量都会大不一样。但这和第一点是同样的难题。

    白昭恩压不住人。

    白昭恩烦恼无比,看着面前的奏折,更加苦闷。这些奏折里,有孜孜不倦问好的,有多次禀报灾情,请求拨款的,有痴迷所谓神迹,日夜不停禀报的。

    偏偏白昭恩还不能不看,偶尔见到几个正经奏折,这才能舒一口气,写下朱批。

    至于那些全是废话的奏折,写字写的手酸的白昭恩便会把奏折都推给周仕莲,让对方提笔代写。

    在咬文嚼字这方面,周仕莲是非常在行的。

    但是,出乎白昭恩意料的是,他的行为,犹如大海之上的一阵风,这风不大不小,却使得航行在海面上的船只,偏移了方向。

    左派领头人之一,柳无虞,在朝堂之上大肆夸赞了白昭恩的节俭,并且表示,自己愿意追随陛下,共行节俭之事。

    这是一只橄榄枝。

    当然,天底下没有臣子给皇帝抛橄榄枝的道理,柳无虞表面上是对着皇帝溜须拍马,实际上是在对邸楟释放友善信号。

    左派分为两拨人,一拨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子弟,另一拨,则全来自远离京城的偏远之地。

    金陵虽然富裕,但是更多的别的地方,却远远比不上京城,这一批学子来到京城,就被衬的像是穷酸秀才,但现在,柳无虞表示,陛下认为节俭很好,所以,大家都该节俭起来。

    自然,邸楟之流,也就变得,不那么寒酸,甚至有些作为表率的意思了。

    这一个信号,使得顽固的右派,紧张起来。这一批右派,几乎全是些老头子,他们在白昭恩的大清洗中留存下来,守住了自己的位置,他们不想要什么改革,也不想再经历什么波折,只愿意在自己的高榻上安然昏睡,或者恪尽职守,总之,不该像陛下这样,忽然改革科举,让一群泥腿子进了京城,又忽然要求例行节俭,搞得他们回家之后,都不能好好享受一下。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邸楟,作为风暴的一个中心,却自始至终安静的站着。

    直到轮到他启奏地时候,他这才有条有理地开始背诵奏折上的内容,吐词清晰,一字不落,并且条理分明。

    白昭恩很是满意。

    他准了邸楟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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