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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围巾又宽又长,缠了她的脖子不知道多少圈,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打上结,挽着男人往外走。

    贺晖望着她的背影,想到刚刚她那江洋大盗式的围围巾法,不禁微笑。

    孔涛看了这一程,碰了碰贺晖的手臂,“你认识他?上次我老头带我去拜访过,挺高级的一个人。你说这些大人物怎么都表里不一呢,那姑娘多大?能当他女儿了吧……”他说着转过脸,严肃地拍了贺晖一巴掌,“你看上的不会刚跟他又抱又挽那个。我说,你再玩也得有点分寸,他的人,你也敢打主意?”

    贺晖转头,鄙视地说:“人家就是女儿,你真肮脏。”

    孔涛愣了一下,“真的女儿?”见贺晖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忙追上去,“真女儿你更没戏。你之前那些情史,他一查就查到了。”

    贺晖垂头走路,没有说话。一直走到停车场,接过孔涛递来的打火机和烟,点了一支抽上,才松弛下来靠着车门。

    抽了几口烟,他才拿出手机,翻到最近的那个未接电话,存到手机里。

    他一手拿烟,一手举着手机,隔着袅袅烟雾,盯着屏幕上那个号码沉思。

    直到把一支烟抽完,他才按黑了屏幕。

    第15章

    车在家门口停下,坐在前排的助理把箱子搬下车,送进了院子。

    “小草!”苗伟峻拍醒苗小青,“你先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我还有点事,晚饭前我回来。”

    苗小青听到爸爸这么叫她,睁眼的一瞬间有些怔忡。她出生是在初春,小草初绿的时节,爷爷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小名就是小草。妈妈嫌这名字土,从来只叫她青青,爸爸却一直遵从爷爷的愿望叫她小草。

    长那么大,第一个说出她名字来由的外人是程然。

    小草青青的小青,很普通,但是爸爸说,这是个给人带来希望的名字。

    “那您先忙,早点回来。”苗小青说完,下了车。

    苗太太正在跟助理说话,见苗小青进来,连忙过去又抱又拍的,然后搂着苗小青的肩膀进屋。

    助理从前排上车,关上车门,回头对望着两母女背影的苗伟峻说:“现在出发需要半小时,应该是赶不到了。”

    “赶不到就让他们先开始,我也就是去听听,”苗伟峻见自家的大门关上,这才收回目光,“总不能为了一个应酬,我连女儿都不去接。”

    “也不是太重要的应酬,”助理笑道,“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像您和太太这样疼孩子的。小草真是幸福得让人嫉妒。”

    “过完年23岁,是真正的大人了,”苗伟峻说。

    助理笑着说:“您不舍得了吧?”

    “舍得,”苗伟峻说,“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再有个全心全意疼她的人,我就放心了。”

    “小草还小吧。”助理说,“不着急。”

    “那是你不知道,她十岁起就像个大人一样懂事了。”

    苗伟峻的语气含着深深的自责,说完这句,他就再没说话了。

    车子拐进大道,两旁的红枫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斜刺在阳光里,湖面浮着残荷枯叶,草地大片的枯黄,满目的凋敝景象。

    苗伟峻厌恶地闭上眼睛。

    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他的理智矜傲都差点毁在那个冬天。

    十年来,他都极力回避那些冒出在脑海的画面,然而在深夜或是凌晨意醒来的时候,薄弱的意志力却没法阻止那扇窗户浮出记忆。

    红木格子窗,玻璃上因内外温差凝出朦胧的雾。家徒四壁的房间中央,一盏小火炉,架着热水壶,水汽从弯曲的壶嘴里喷出,是这冷清的屋子唯一一点可怜的暖意。

    他不应该在这样的房子里,虽然他也只是出身于普通的职工家庭。

    硕士毕业后,他没有随大流申请出国,而是入职了一家国有金融企业,跟导师介绍的对象恋爱结婚。岳父是导师的朋友,研究计量经济学。

    结婚一年半,女儿顺利出生,他去了北京攻读博士学位。

    苗伟峻一直知道自己的命好,那几年家里全靠着岳父的资助,妻子放弃了工作,岳母也来帮着照顾女儿。

    毕业后回到企业上班,他走上了平步青运的坦途。

    他无数次在梦中将醒未醒时,心里总在奇怪,他不应该出现在那样一间房子里。

    一个城市贫民的家,也许是菜场摊贩的,也许是车站打零工的,也许是凌晨大街上某个清洁工的……

    他更清醒一些,脑子里就有了答案,是个私人幼儿园教师的,中专毕业后不肯回老家,微薄的薪水留在杭州生活,一部份收入还要寄回去贴补农村老家的六七口人。

    这样的人应该跟他没有交集。

    有时候他会想到这里就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有时候他会彻夜睁眼,他不敢去阳台抽烟,一动妻子就会醒过来。

    他躺着一动不动,慢慢地在大脑里拉着清单,那半年里大小数字的资助,安排她去公立幼儿园上班,回家探亲时替她准备的礼物。

    她在这个城市渐渐立足,开始过得体面。他觉得这只是个单纯得有点憨的小姑娘,直到她有天站在自己家的客厅,站在妻子面前。

    那天是周末,女儿没去上学。

    他下班回家时,客厅只剩下妻子一个人,女儿在自己房间睡了。

    他没什么愧疚地辩解,“她只是需要我的帮忙,我也顺便帮帮她,真的没有多想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还不至于。

    他以为这也不算什么事,就像帮流浪狗,流浪猫一样。他没有真正地背叛,后来妻子也没说什么,一如从前,忙于带孩子上各种辅导班,买菜做饭打扫卫生。

    直到他第一次看到妻子半夜坐在客厅里,捏着缝衣针往手腕上扎。

    他才感到一切都要不好了,妻子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的崩溃,这个完美的家也即将崩塌。

    而他却束手无策。

    一个他累得睡沉的深夜,客厅突然响起女儿的尖叫声。

    他光脚跑出去,十岁的女儿躺在地板上。妻子的脸苍白,跪在她的身体旁边。

    那一刻他才真正感到惊惶,送去医院,观察了一夜没什么事。

    早上女儿醒来,他问:“小草你看到了什么?”

    小草稚嫩的目光望着他,半晌后摇摇头,“我忘了。”

    “真的忘了?”妻子颤着声问。

    她的小脸上的眉挤到了一团,“真的忘了。”

    妻子抱着她,“青青别害怕,妈妈只是生病了。”

    回到家那天晚上,小草要跟妈妈睡,他抱着枕头和被子去了客厅。心里还是担心她们,他把被子铺在卧室门口。

    里面有说话声响起,是小草的声音:“妈妈,我需要你,比爸爸更需要,没有你,谁给我做饭?谁送我去上学?谁带我去上辅导班?在我长到爸爸那么大之前,一直都需要你照顾我。没有你,我会很可怜。”

    第二天,小草去上学,他陪妻子去了医院,做治疗的时间很长,他去接小草放学。

    回家的车上,小草擦去一块车玻璃上的雾,指着外面冒着青绿的草地说:“爸爸,我的名字是不是小草青青的小青?”

    他朝外看了一眼,白雪覆盖的泥土,冒出星星点点的青绿,他点点头,“是的,一个给人希望的名字。”

    “希望?”她的小脸仍看着窗外。车开进桥洞,她转过脸,望着前方的一团亮光,“我给不了别人希望。现在能给我希望的是你,爸爸。”

    他一脚刹住车,看了眼她有些漠然的脸孔,缓缓地把车靠边。

    小草的脸还望着前方,“你说那个人需要你,你才帮她。可这世上有谁比我更需要你?没有你,我住哪里,吃什么,这世上唯一需要依靠你的人只有我。”她指着桥洞下用脏污的旧布搭起的帐篷,“爸爸,你想想,如果没有你和妈妈,我是不是也只能住在这样的帐篷里,去垃圾筒里捡吃的。哪个需要你的人,失去你后会比我惨?”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只是随口说说,可是住桥洞,捡吃的,大概是她这几天以来,反复想过,又最恐惧会发生的事了。

    那天她听到了他对妻子说的话,她把自己最恐惧的内心翻出来给他看,极其真实地展现给他:妈妈病了,爸爸离开了,她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他的胸口像塞了团棉絮,憋闷得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知道妈妈病了,我会很听话的。我们一起努力,让她好起来。”她轻轻地说。

    小草,这孩子很懂事。

    父亲母亲岳父岳母亲戚朋友,后来每个人都这样夸她。

    可他知道,她是害怕不懂事会产生的后果。

    ……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时,苗伟峻也睁开了眼睛。

    助理打开车门,他下车站稳,门从两旁吹来,他扣紧大衣的扣子,看了眼门口恭敬等候着的十几个人,抬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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