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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紧赶慢赶,在黄昏时到达横庄,众人借宿农户,李顽睡醒一觉神清气爽,又抱住曹懿的腰撒娇:“好久没吃你做的饭,刚才我进厨房看了一眼,呀,有鸡蛋!居然是鸡蛋!又大又新鲜!不过你要是赶路太累,就算了,我啃干粮也可以的。”
李顽哭得昏了过去,又给曹懿进门的动作惊醒,他浑浑噩噩地朝那粗使婆子求饶,我不要媳妇,要我娘,我听话,你们别打她啦。他眼中恨意未消,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一身大红喜服,那样鲜活,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世界。
他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声惨叫。
“那不是正好。”李顽笑嘻嘻的,不当回事,趟曹懿腿上玩他头发:“你这样有本事,却处处被他们压着一头,以后就是你说的算啦。”
李顽兀自哭了会儿,眼泪鼻涕糊曹懿一肩膀,才腻腻歪歪起身,和他头贴着头,小狗撒娇般拿鼻尖蹭来蹭去。
他埋在曹懿身上狠狠嗅了一口,待闻到熟悉气味,才安心闭眼,临睡熟之际,脑中产生一个模糊疑问:李琦失踪不过月余,被发现也是半月前,就算官府及时通知,从京出发到流州,一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个一个月,曹懿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一旁围观的车夫与行脚商们不住起哄大笑,曹懿并不在意,微微仰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李顽,目光一寸寸掠过他高挺的眉骨,和专注看向他的双眼。
他由跑变走,慢慢来到曹懿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车队中不乏顺路搭伙的人,不知二人身份,只当李顽是哪家的有钱公子,见了亲哥还要哭,人群中响起一阵打趣的哄笑,曹懿却毫不在意,伸手轻轻替李顽擦去眼泪。
李顽一路骑行,累得腰酸腿疼,沾了曹懿的腿就想睡觉,准备留出精力,晚上折腾曹懿。
二人相顾无言,李顽眼眶一红,却是哭了。
行脚商们一收行头,扬声道:“启程!”
曹懿也有些无所适从,难得失态,手中书卷落地,被风吹着翻了几页,他看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人,心中升起股别样的悸动,与李顽已有一年半未见过面,走时还和他一样高,现在居然需要微微仰头看他了。
曹懿哑然失笑,李顽一哭,他也跟着难受。
曹懿努力平复呼吸,反问道:“你大哥的事可曾听说了?”
曹懿这样被李顽抱着,眼眶也有点热,那一瞬间只想快快去到京中住处,书也不叫继续读了,收拾包袱带着李顽回流州。
“怎么还哭上了,在京中受委屈了?”
他们还拉着不少货,得趁天黑前赶到最近的村庄去借宿,那匹黑马功成身退,终得一丝喘息,被家丁牵着走在最后面,边走边吃草,李顽则毫不见外,一头钻进曹懿的马车里。
李顽跟在他屁股后头吃锅边饭,自己吃不算,还往曹懿嘴里喂,偏的还不自觉,挂在人身上捣乱。
李顽眼泪直流,只有在曹懿面前,他的哭才是哭,笑才是笑。
曹懿难掩心疼,李顽却不当回事,只盯着曹懿说话时不住开合的嘴唇,想要亲他。
第25章
他定是受了大委屈,才会一见自己,就哭得这样惨,但转念一想,就李顽这脾气也不会白吃亏,多半要等日后站稳脚跟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待车帘一放,立刻原形毕露,压着曹懿又亲又揉,车内气氛陡然变得暧昧不堪,曹懿难以招架,却是下意识以手代梳,安抚地顺着李顽的头发。李顽粗喘着松开,唇分时又拿拇指揩干净曹懿嘴角的水渍。
第一次在曹懿面前哭时,还是二人的大喜之日,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敢翻身,不敢动弹,稍一用力,背后脓疮就会破掉,他好想自己的娘啊,伺候他的粗使婆子说今天是他大好的日子,可他却听着娘亲在院中的哀嚎,最后一声惨叫,再没了声音。
“长高了,也瘦了。”
——长大了。
曹懿嗤笑一声,懒得揭穿他,叫李顽去给农户钱,径自洗干净手,往厨房去了。
他一身锦衣,腰间缀着块玉佩,连下摆上的纹样都是金线暗绣,曹懿是个识货的人,从雕工和用料上就知这玉价值不菲,李顽一来京中,自是眼界穿着都与过去大不相同,怎么这话说得,就好像从没吃过鸡蛋一样。
曹懿没吭声,又看了眼李顽,那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他屈起一腿,不自在地挡住胯间,小声撒娇道:“我都要想死你了,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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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泪流了曹懿一脖子,把人搂得死紧,哽咽道:“看见你,便是什么都不委屈啦。”
“受什么委屈啦,跟我说说。”曹懿还想再问,却被李顽一把拥入怀中。
也不知是否是京中吃食不和他胃口,李顽走时两颊边还有些肉,现在瘦下来,变均匀不少,皮肉下薄薄的一层,不掺杂一丝赘余,待褪去青涩稚嫩,更显五官凌厉,叫人打眼一看,就知是个薄情寡义,不好惹的主。
李顽点头,心有余悸道:“可真是吓死人家了,也不知他得罪什么人,还好咱们与他不熟,不然怕是要被连累。”
曹懿抬眼看了眼李顽,对他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官府来人通报,叫我去京中认尸,他遭此一难,你家出了大乱子,最近有的忙,光是盐场那边就够麻烦,你祖母在家哭晕过去,我走时还在床上躺着。”
曹懿一腔重逢之情荡然无存,锅铲一摔,开始发飙,要将李顽这磕一个头放三个屁的兔崽子给撵出去。
李顽微微一笑,不做他想,只拉着曹懿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