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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斌已没有力气再去探究这是一句谎言还是真话了,他愿意相信这是一句真话,他也只能相信这是一句真话。
燕抚旌知他厌恶自己,也不敢多言,只小心地端了药碗来,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两个大夫吓得噗通跪了地,“大将军,真不是小人们不尽心,只是,只是肖老爷这病情已蔓延至五脏六腑,元气全失,小人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燕抚旌沉默地走近了肖斌,只见床榻上的人凌散着花白的发丝,只瘦得皮包骨头,双目紧阖,嘴巴微张着,正费力地用嘴喘着粗气。
燕抚旌却是低了低头,许久未说话。
肖未然虽然打小闯祸不断,但是很听他的话,而且在他面前总是特别乖巧,他每每生病在卧,都是未然衣不解带的贴身侍奉……未然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只是因为燕抚旌,肖斌难免痛恨地想,燕抚旌把他的未然给带得不听话了。
云兰小心地看燕抚旌一眼,把药碗递给他,又迟疑了片刻才出去。
肖斌浑浊的目光盯着燕抚旌细细认了半晌,等认出是他,便向旁边扭开了头,不想再看见他。
哪怕已喘不动气,肖斌仍是闭上了嘴,显然不肯就着他的手喝药。
肖斌一直知道自家侄儿胆小如鼠,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肖未然有朝一日竟会连一个招呼也不打的便上了战场,这一去便再无归期。这也是因为燕抚旌,全都是因为燕抚旌啊……
肖斌也痛苦地闭上了眼。他之前从不曾想,当初与肖未然匆匆一别,此一生却是再无再见之期。
肖斌无力地伸了伸手,目光和意识也逐渐涣散,只仍在口齿不清道:“你别再寻他啊……放过他啊……”
两个大夫跪在地上无力地摇摇头,“肖老爷已是病骨难支,医药罔效了……只怕,就是这一时半刻的事了。”
“大将军,若您还有什么话要对肖老爷说,趁他清醒了便赶紧说吧。晚了,怕就是来不及了。”一大夫临出去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平凉侯……我死前只想问你一句……”肖斌无比艰难地沙哑道:“未然……未然他到底还活着吗?”
肖斌想着想着,喉头已是哽咽。
一看到燕抚旌进来,三人忙都起身。
燕抚旌心中决心已定,扭开了头咬紧了牙关不肯应声。
燕抚旌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药碗,出了半会儿神。待听到榻上的人喉咙里艰难地“咕噜”了一声,燕抚旌才猛地回过神来,转眼望向他。
燕抚旌喉结滚了滚,一时说不出话来。
肖斌长长地吐出一丝气,面上露出些欣慰,“求你……放过他吧……他是个好孩子……你别再寻他了……你别再寻他了……就当是饶他一命……”
可肖斌怎么也想不到,他惊喜未等到,只等到了惊吓。那日,奴仆匆匆地跑进门,大喊不好了,他还不明就里,猛然之间便听到了要将肖未然凌迟处死消息。他脑中一懵,不等回过神来,喉中已咳出了不少血来。
燕抚旌闻言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低声狞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把人给我治好!”
燕抚旌顿了片刻,方开了口,“叔父,未然若知道您病成这样,定会难过。”
燕抚旌逼近了他们,咬咬牙,“无论什么名贵药材,只要你们说,我一定能寻来。能不能,能不能想法子再让他撑一段时日?”只多撑一段时日便好,说不定,说不定到时候便能找到未然了,起码要让他再见叔父最后一面。
“你是害他!”肖斌嘶哑着喝了一句,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喃喃道:“你这是在害他……害他……”
燕抚旌顿了顿,这也是日夜煎熬他的问题。燕抚旌默了片刻,终是斩钉截铁道:“活着。”
他们肖家沦落到这番境地,肖斌从不曾怪过肖未然,他只怪自己,当初究竟为何要让肖未然进侯府?此一去,不仅害了肖家,也彻底害了未然……是他害了未然,是他将未然推进了火坑啊。
燕抚旌痛苦地闭了闭眼,片刻后才道:“罢了,你们出去吧。”
肖斌喉咙中憋了一口痰,致使他喘不动气,外加又没有力气咳出来,差一点就被憋死。
肖斌实在等不得了,费力地抬起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哀求道:“算我求你……别再寻他……”
燕抚旌见状,忙将他扶起上半身,又急忙帮他拍背顺着气,好歹才又拉回他半条命来。
肖斌终于又缓缓地转了头,望向他。半晌,忽地艰难开口道:“你父亲曾说……说未然给了你们侯府也无碍……因为你会给我……养老送终……他还说,说如果你们燕家没照顾好未然,便叫……便叫他燕祈不得好死……想不到……到头来,竟都成了真……”
燕抚旌任由他抓了一会儿,终是缓缓地掰开了他的手,看向他的双眼,“这世上……只有我能护着他。”
两名大夫正在一旁皱着眉头窃窃私语。云兰端了一碗药焦灼地坐在床边,因肖斌一直未再醒过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给他喂药。
自打知道肖未然去了战场的消息后,肖斌日夜为他忧心,想尽了法子打探战况,只盼着他能平安归来。初听到大兴大胜北凉的消息时,肖斌欢喜得无以复加,尽管知道肖未然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可还是忙命人收拾了他的房间,日日做他爱吃的东西,只盼着他哪一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给自己一个惊喜。
打那之后,他便缠绵病榻,难以起身。尽管如此,肖斌仍是散尽了家财,遣了人寻各种路子,希望能托托关系,救未然一命。旁人却是告诉他,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无人可救他……肖斌得知后更是心死,将家中奴仆悉数散尽,只自己默默躺在床上等死。后来,燕抚旌派的人来接他出京,还道肖未然已经无恙,肖斌欣喜不已,强撑着身子跟着来人走了。想不到,都是哄他的,燕抚旌根本就没救出未然,连他也不知道未然到底流落到了何处。
那两个大夫略略施了一礼,这才压低了声音为难道:“大将军,这位肖老爷的病怕是,怕是要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