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眷恋(1/1)
“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吧。”聂夫人咳嗽两声,似有不足之症,聂影三搀扶着他入座,其亲昵态度远胜他人。
“昨夜可是受凉了?”聂影三握住聂夫人的手指,关怀备至地询问,眼里只有聂夫人一人,像是忘记了还有云昭和相曲在场,“我去让人把你房间烘得暖些,如此能够舒服一些。”
聂夫人恹恹地坐着,轻声道:“这些小事你不用操心,还是先招待客人吧。”聂夫人虽然病弱,但是又散发着一股滋养得当的气色,云昭多看他一眼,便觉得有些不自在。聂夫人与姜绥相似,风流韵味藏在眼角眉梢,然而姜绥是雌雄莫辨的妩媚,聂夫人更阴柔偏向女子。
“二位道友如今心里应是有许多疑问,不过请二位放心,我对二位绝对没有任何恶意。”聂夫人笑道,“二位来到此地,想必也已知晓,如今左岸百年之内没有男婴临世,就算是外面的男子进来与此处女子成亲,同样也只会诞下女婴。我见二位皆是女子,却能共同孕育出婴孩,便有意将二位请来,讨教生子之法。”
原来是为了此事。云昭稍松了一口气,可是这所谓生子之法他们却是没有的。
相曲闻言,也作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此事。我和师妹,也是得了一些机缘巧合才……”相曲欲言又止,云昭看他那副神色,便知相曲又要开始骗人了。
“道友还请明言!若是能解决此事,我们聂家必有重谢!”聂影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急忙询问。
相曲面露难色,吞吞吐吐说不出话。云昭同他一起作戏,低头去看怀中小宝,并不接话。
相曲斟酌语句:“我曾意外得到一本炼器的典籍,其中便有以外物为器的法子……为了能与师妹行闺房之乐,便修了一个……”
云昭越听,越觉得不对。什么炼器典籍,什么闺房之乐,相曲一张嘴胡说八道难道真的有人会信他?云昭抬头看向聂夫人,岂料聂夫人面露惊喜之色,竟是有几分相信了,手指紧紧攥住腕间那串铃兰。
聂影三也难言激动之情,两颊绯红,未等相曲说完便打断了他:“这个法子果然是可行的?”
相曲也是一愣,顿了顿,道:“自然……是可行的。”
聂影三回头看向聂夫人,聂夫人目光闪烁,对她点了点头,聂影三继续道:“不知阁下那本典籍可否借我一观?”
相曲面露难色:“我师妹嫌我研究此炼器之法不务正业,一时生气一把火烧了。”
云昭听他忽然提到自己,不得不配合相曲将这谎话编了下去。他作出嗔恼的模样:“那本典籍烧了就烧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聂影三听闻典籍被毁,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落,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聂夫人咳嗽一声,她便冷静下来退到了聂夫人身旁。
聂夫人道:“不知道友可还记得那本典籍之上的内容,若是道友能为我们誊写一份出来,我聂府自然重金酬谢。”
相曲道:“左岸现在这般情况,我们师姐妹理应帮忙,只是这炼器之法,太过损耗根本,况且并非人人都可修行。只怕……”
聂夫人笑道:“二位不必如此着急答复我,过两日便是飞花大会,二位道友不如留下小住几日,待飞花大会结束后,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既然如此,他们也只能答应。可是相曲和云昭都知晓,这不过是聂夫人的缓兵之计罢了,如若他们还是不肯交出典籍,只怕聂夫人不会像现在这般客气了。
“夫人,看来炼器之法果然是有用的。”聂影三待他们离开后,迫不及待同聂夫人道,“不过遮月道友所言难分真假,想来是隐藏了许多隐情。”
遮月乃是相曲化名,云昭仍用双木为名。
“她们师姐妹不似寻常人士,来到左岸必然也是另有所图。先将她们留住,摸一摸底细再说。”聂夫人以手撑头,才说了几句话他便困乏疲倦。
聂影三神色担忧:“夫人今日怎会如此劳累。”
聂夫人道:“茵晓昨夜去我那里闹了半夜。”
聂影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夫人,您宠她太过了。”
聂夫人抬起手指示意她不必再说,话题一转:“飞花大会筹备得如何了?”
聂影三道:“所有事情都已准备妥帖,唯有……想来夫人也已经知晓,那里最近频频异动,我担心会出事。”
聂夫人用手指撩拨着腕间铃兰,轻笑道:“他现在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独步天下傲视群雄的剑修大能了,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也是时候去见一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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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睡时多,醒时少,总是窝在云昭怀里,很少哭闹。云昭因此反而格外心疼小宝,相曲便带着他四处散心。
“师兄,你当真有炼器之法?”云昭问道,他见相曲说的那般真切,居然也有几分相信了。
相曲笑道:“只是听闻罢了,随口一说,谁知她们当真了。可见她们真是求子心切,以至于乱了心智。”
聂府处处都有女子行走,她们如凡间婢女一般,乖巧听话,只是神色都是冷冷淡淡,从不嬉笑言语,这便有些奇怪了。聂府之中虽然婢女众多,可是更像一座陵园,这些女子仿若陵园之中游走的鬼魂。尤其是耳后印记,状似地狱幽火,越想越是令人生寒。
云昭道:“我观左岸如今的情况,多半是受了惩戒。当初聂信所修炼的五鬼噬心术,便是禁术,因此引来天道惩戒,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相曲道:“若说是惩戒,五鬼噬心术乃聂信一人之错,为何又牵连整个左岸。”
“说来也是。”云昭回头,身后婢女正不远不近地跟着。聂信纵然可恶,可是这些人却是无辜的。云昭忽然停住,眼前一座足足有三层楼那般高的剑炉占据了他的视线。
“此处怎么会有座剑炉。”
剑炉废弃多年,四周长满杂草,炉壁之上还有许多道剑痕。如今仙界之人恐怕早已忘了,曾经的聂家也是剑修世家,聂信更是当得举世第一的称号。如今日渐败落。连剑炉也破败至此。云昭仔细回想,左岸所见女修,无一人持剑,就连聂影三也是道修而非剑修。至于聂夫人,看不出他修炼得是何种功法。
“左岸居然无一人为剑修?”此事在云昭看来,实在匪夷所思。
相曲道:“聂家曾有家训,唯有男子可以剑入道。聂家老祖立下这条祖训时怕是想不到,现在的聂家只剩下女子。”
云昭驻足,他想起曾经与相曲炼剑的那些日夜,体内秀灵剑亦有所感触,灵气四溢。云昭连忙压制,若是让熟悉他剑法的人察觉,恐怕身份也将暴露。归缇剑与秀灵剑同胎所处,应是同有所感。云昭再看相曲,相曲并无异动,归缇剑横在相曲腰间,也无任何反应。
云昭早有疑虑,开口问道:“师兄,为何不见你将归缇剑收入体内。”
相曲道:“如今我体内已有一把魔剑,与归缇剑所排斥,无法收入体内。”相曲回答从容,云昭便没有多想。只是自从他们得了双元剑法,归缇剑又失而复得,却还未与相曲真正试过一次双剑,云昭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他们所得双元剑法,似乎还有些不妥之处,贸然使出,只怕又会引来祸事。
日光照射,剑炉之下某一角射出亮光。云昭好奇,将小宝交予相曲,将埋在土中的半块废铁挖了出来。
相曲道:“这看上去似乎是块没成型的剑胎,许是炼剑之人还未成功匆匆离去,导致炼剑失败所留。”
云昭抚摸着这块剑胎材质,实在是个上好的材料,况且也未完全损毁,修复得当还能再用。
“也不知如海有没有寻得合心意的剑胎。”云昭想起自己的徒弟,他们抢了如海的紫金丹渡河,他这个做师尊着实有些惭愧。
云昭将未成形的剑胎仔细擦拭干净后,妥善放置到一个角落,继而同相曲道:“等我问过聂夫人,若是可以,将这个带回去给如海。”
相曲道:“你对如海倒是上心。”
“如海是我徒弟,照顾他也是应该。况且当初师尊待我也是极好……”风少苹与相曲往日嫌隙还未理清,云昭不便在相曲面前提起,只好就此打住。他想要抱回小宝,相曲却腾出一只手来。
相曲此人,曾经也是剑霄阁所有弟子的楷模,一言一行谁都挑不出来,为人稳重宽厚,极得师兄弟敬重。只是他看似亲切,实则礼貌疏离,很少见他与人亲近,似乎总是游离于众人之外。只有云昭是不同的。
相曲翻过手掌,道:“把手给我。”
云昭不解其意,却还是伸出了手。相曲扣住他的手指,牵动左肩伤口时微微皱眉,及时掩饰了过去。
云昭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跟在相曲身后半天,也不见他开口。直到走过一半的路程,云昭忽然想明白,相曲只是想与他牵手而已。
云昭手指动了动,相曲回头。相曲总是这么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云昭还未见过相曲有过什么脸红情急的时刻,云昭忍不住开口戏弄他:“师兄近日,似乎格外眷恋于我。”
这话说的也不错,入了左岸依赖,相曲格外待他格外温存,也是因为云昭受了太多苦,相曲才会如此心疼他。
相曲面容平静,道:“我一直都格外眷恋于你。”
聂府之中的灯笼忽然亮起,幽蓝火焰照在相曲面上,好像张开手掌要将他拉入这一片骇人地狱。
相曲笑道:“我也知道,你格外眷恋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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