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蔓延(1/1)
第一百三十五章、蔓延
红军并没有就此放下嫌疑,自那天以後,往来巡查的士兵增加了,道路上不时看到军车经过。
「他们不相信你呢。」白经国便朝三弟说道,「看来你的戏演得不够好。」
「不如说,二哥你太拙劣,竟是把行踪暴露了。」怒洋反兑道。
这时子吟的烧已经褪了许多,他正靠在怒洋的怀里,给托着碗儿喂汤,沙赫爬到床上,哭嗤嗤的靠着子吟,今天武终於病好了,叔叔和哥哥才让他进房间里来。
白经国看着怒洋待子吟那亲蜜体贴的行动,那眼眸便垂了下来,自从知道三弟弄出来个儿子,他就感到三弟的威胁不大,他迟早会忍不住回盛京去的,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而且,看来子吟为此也是纠结的很,无法释怀。
「还吃吗?」怒洋惯性的无视着二哥,用指腹给子吟抹嘴,「你睡了这麽几天,都没吃正常食物,一定很饿了吧。」
「嗯」子吟便颔首,「这菜汤是怒洋做的吗?很好喝」
怒洋拿碗的手便一顿,不情不愿地承认,「是二哥做的。」
子吟便意外的看向另一边,白经国正抿着唇看他,黑压压的胡子充满着威压。
「爸爸叔叔还会做薯泥。」沙赫嫩嫩的开口,「和武的一样好吃」
子吟便略微扬起了唇,心里由衷的高兴,因为二哥和沙赫的关系变得挺好的。
「子吟,我去给你盛汤。」怒洋搂过子吟,在那唇上吻了一下,便到楼下去了。倒是白经国这会儿便坐到床边,正色的看着子吟和他的儿子。
他知道自己对子吟,是过份了,甚至随着牵绊越深,便越有变本加厉的程度,白经国的情感一直在拉锯,自身既是悔恨不已,更是把罪责归究於子吟身上。
可这次,他真的很後悔。
他看到大哥的明信片时,一时震怒,同时胸口也有沈甸甸压着的痛,因为他知道子吟一直爱着大哥,从不让自己说大哥半句不好的。
彷佛天下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够资格,与白镇军相提并论。
白经国少时与大哥有过一段时间的攀比,可长大以後便再也没有了,他们兄弟俩一个主军、一个主政,合作无关,并没有谁比不上谁的念头。
可是子吟的态度,却着实让白经国恼怒。
又是大哥﹗
就是当初他撺掇自己帮助白军,也都是为了大哥﹗
三弟打他时,他犹未清醒、满头冲塞着怒意,可一旦看到昏迷在床上、给自己蹂躏得都不清醒了的子吟,他才真意识到自己干了怎样的蠢事。
白经国便倏地伸出双手,竟是把子吟和沙赫同时搂进怀里,被抱的人都愣住了,因为二哥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温情的举动。
白经国把他们攥得紧紧的,沈声道,「咱一家三口,以後就这麽过吧。」
子吟先是怔住,可随即眼眶便湿了,竟是靠在二哥的肩膀,喉头噎住。
倒是沙赫听不懂,就是被爸爸叔叔抱得很紧,勒得他小身子不舒服。
子吟不是因为二哥的说话而感动,而是意会了二哥这话里的意思。
怒洋迟早是要回盛京的、因为他有牵挂。
可二哥不会,二哥和沙赫就在这里。
他们三人,才是一同过日子的一家。
白经国感觉到肩膀的一片湿淋,便把唇贴在了子吟的头发上,轻轻的吻他。他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稍为做一点放纵。
他想,他们白家的男人啊,彷佛天生便是如此心机深沈。
怒洋舀着碗上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分开了,子吟抹着眼坐在床上,瞧不出二哥刚才做了甚麽。
怒洋便斜了二哥一眼,又坐着给子吟喂汤,那份轻怜蜜爱的态度,却是让子吟心里很酸涩。
红军第二次派人来搜房子,这回来的却是另一位长官,又就白经国的行踪盘问了一番。
这回子吟好起来了,便亲自的见那长官,幸而来的士兵里,竟有几个是附近村子的年轻人,他们与子吟都是认识的、对这两东方兄弟印象甚好,便与那长官一再保证武没嫌疑,那长官才愿意离开。
白经国自觉不能再待下,他决定到贝加尔湖跟残余的绿军会合,据说现在红军正在四处抓捕他们,正因为绿军是分散各地而不依附於任何势力的,一旦落单了,面临的便是红军士兵的围捕。
子吟却难得的,坚持不愿二哥离开,在家里还能躲着,可前去了草原和林地去,可就要给数目众多的红军困死了。
「红军现在正得势,而且,数目还不住地增加。」子吟认真的说服着二哥道,「平民厌恶白军,因此他们暗里支持庇护你们。可是红军不一样啊,不但有农民给说动,还有年青人自愿参与进红军去二哥,你能想像有天你要杀的,是米夏克那样的年青人吗?」
红军的策略可说是成功的,苏维埃既是一股新思潮,也成了一份神圣的信仰,让俄国境内的平民陆续受鼓动,甚至自愿成为红军的耳目。
从前的绿军受到许多农民的敬佩和感激,现在转眼却沦为了政治犯,竟是有人把他们的行踪呈报给红军去。
大部份务农为生的平民都不自觉受了思想的控制,人民的趋向便是如此盲目,他们看着那红色的小册子、听着苏维埃壮志激昂的演说,便全心全意的投入进去了。
都忘却了那些无名的绿军英雄,在白军的暴力统治下,为他们死命抗争过。
「那就躲着,带那些绿军的人逃走。」白经国沈声说,「他们当初是为了保护家园而战,并不能就此给当成叛党处决。」
「二哥」子吟便拉了二哥的手,「内战已经结束,你就放下武器吧。」先前白军与他们有着赤裸裸的仇恨,他能明白二哥的心情。然而如今既是已经更迭政权了,子吟便私心的,不想二哥再牵涉入这俄国的内乱之中。
「他们可是在肃清。」白经国便道,「并不是我放下枪,他们便不会追究的。」
白经国还是提着他的长枪出门了,这回子吟的心里却是很不踏实,竟是比之前二哥出门的每一次都要担忧。
大概是红军的煽动力太高了,看到像米夏克那样为苏维埃而狂热的孩子,他便真的感到了害怕,只想待在这偏远的农房子里,闭门过活。
怒洋便待在屋里,伴着子吟看顾沙赫,因为最近的环境不太平,他担忧士兵一直找不到二哥,会对他们不利。
这个礼拜日,他们便前往城中心去,参加固定的教会聚会。
怒洋第一次跟着子吟前来,见识了俄人教会的礼拜过程,沙赫和一群俄人的孩子混在一起玩儿,参与每星期固定的读经班。
让怒洋挺意外的,是这教会并没有排拒他们这样的无信仰者,那修士亲切地前来与子吟说话,又和怒洋打招呼,就像是欢迎他们来到家里一样。
「武,这位是?」
「从华夏来的一位朋友,他叫怒洋。」子吟便笑着给二人做了介绍,「怒洋,这位是拉丁洛夫修士。」
「幸会。」
「幸会呢。」
拉丁洛夫修士上下打量了怒洋,便说道,「你是为了武而过来俄国的吗?」
「嗯。」怒洋便颔首回道,「我们之前分别了好些年,正好白军走了,我才能过境来看他。」
「白军走了、却又有红军呢。」老修士便叹了一口气,「上主啊、愿你保佑伊尔库茨克能尽快回复和平。」
怒洋和子吟都同时不作声,东正教会在俄国的地位目前变得尴尬,他们都清楚老修士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沙皇的时代,君权神授,皇权与宗教是合一的,东正教会在俄国各个城市拥有举足轻重的领导地位。然而打从战乱、再到苏维埃的兴起,列宁却并没有像过去一样,尊重或肯定教会的地位。
红军既要把马克思主义视作一种信仰,便理所当然地与旧有的宗教发生冲突,政权要独立分割开来。
然而俄国境内的人民世代受东正教的洗礼,教会的权威又不是一时能动摇的。
从尼古拉二世时代一直活过来的拉丁洛夫修士便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并不受红军们所待见。甚至这所伊尔库茨克核心的教会,都变得摇摇欲坠。
武子吟与怒洋便坐在教堂里,等待小孩子们完了读经班回来。
他们坐在那排椅上,看着中间那西方神明的雕像,只觉得神圣庄严,却又带着些距离。
总觉得这是沙俄人的神呢,就算他们华夏人拜了,那神也不会庇护他们的。
「子吟。」怒洋便忽然,握住了子吟搁在椅上的手。
「嗯?」
「我也许要回华夏一趟。」教堂这沈静肃穆的气氛,正好就让怒洋提起了这桩事,自他与二哥说开以後,他思前想後,还是觉着自己不能把不破就这样掠在华夏。
子吟便抬头看了怒洋一阵,虽是意料中事,胸口还是一阵阵的抽痛,末了只应了一声,「嗯。」
「我要去看不破,马鸾凰对那孩子并不好,那麽小的年纪便对他做军训、体罚,也不让他吃饭」怒洋想着,心里便是一阵的不忍,「我想至少让孩子能应付他母亲的疯劲,才放开手。」
子吟便垂下了眼,说不出半句话。
他想他毕竟是自私的,听着那孩子的惨况,竟是依然不舍得怒洋离开。
「我这辈子只有你而已。」怒洋便把他的手握起,贴着手背亲吻,看着子吟的目光近乎虔诚,「我在这西方神佛面前发誓,我这生这世只有你一位丈夫,永不会娶别的妻子。」他说这话,是要让子吟放心,即使他要认不破,也不会因此而接纳马鸾凰。
武子吟的眼底便冒起了热意,他最近情绪波动较大,轻易便要掉泪,他把胸口的翻腾强行按捺着,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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