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认错(2/2)
白镇军垂头看着三弟,想起他还是三妹的时候,小不丁点的从秦皇岛给送来,对谁都戒慎小心,彷佛防着所有人似的。下人都传那偏房太太死的不明白,肯定是被人谋害。爹却没有细查,草草让人把她下葬了,此後三妹就在白家住下。
白镇军一听,就知道三弟的『知错』,却是不带反省的,即使他挨打受痛,下回遇着同样的境况,他还是会明知故犯,因为在他心里,并非不分轻重,而是他把子吟看的太重了,就决意做这样的取舍。
白镇军在旁边站着注视了三弟一阵,就问,「你认为挨过大哥的打,这事就完了?」
震江就不说了,他给大娘宠的无可救药,一旦离开家里,也不指望他回来。然而即使是他们三人,也是说不上真正的同气连声。
「三弟。」白镇军便问,「你认为三年前大哥败的一次,是因为甚麽?」
一旦脱了缰绳,就要失控。
白镇军沈着脸,听怒洋完整的报告完了,才一眨不眨的直瞪着怒洋,「你认为自己疏忽在何处?」
然而这样,却是不行的。
怒洋便垂眼,认真的自省着,「我太急躁,为了尽快解决这事,只把它当成一桩单独的闹事处理。」
在战争的炮声打响,白家、以及怒洋自己,彷佛就走上了一道毁灭的道路,怒洋关起了子吟,一心把他带离大哥的身边,同时却得分心为白家打仗,然而在那个时候,白家兄弟就已经离了心,怒洋即使要履行自己的本职,却是时刻记恨着大哥,甚至再也无法信服於他的领导了。
那曾为白娘骄傲的一师,就这麽在炮袭下全军覆灭。
怒洋当然知道大哥指的,便是他从盛京退到东北、最後在雪原覆没了大部队的一次了。那段时间他带着重伤,可说是给马鸾凰禁锢着,他就靠报纸上的新闻和评论理解状况,实情却是不清楚的,「听说是爹的战友建了个反白联盟,开打时,二哥又弃城逃走,然後大哥在东北,面对日本兵从朝鲜的进犯」怒洋後来知道,都不由佩服大哥,要换他面临这样的困境,也不一定有东山再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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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洋怔了怔,这时候才意识到大哥所指——是他们白家四兄弟从没有齐心致志,对抗外敌。
「三弟。」白镇军直白地说,「大哥知道你重视子吟,只是办正事的时候,就必须有个分际。」
「不止如此。」白镇军却是说,「早在之前,大哥已先断了重要的一臂。」
如此多少年过去,他看着三妹成了三弟,长着高壮的体格,那模样也不能再以假乱真的扮成女孩儿,可三弟还是三弟,性子傲,脾性张扬,正是一匹年青的烈马。
这样的心态,至今仍未改变,比如这一次,就充分暴露出怒洋的心理,他固然有作为少帅的责任心,然而一旦与私情起了冲突,就给他理所当然的视为次要了。
怒洋咬了咬牙,连忙把背挺直,骨头却是隐隐作痛,光是维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很艰难了。
怒洋给大哥抽了数十来下,上身已是挺不直了,板子每一下抽在背上,皮肉连着骨头都带着钝痛,怒洋却是硬气的,他不吭一声,硬生生挨着大哥的打,过了这一轮,他就混身发满了汗,沈重地吐息着。
白镇军听着弟弟的控诉,却是不动声色,「对,是我自找的,所以我也承受了兄弟离心的後果。」那结果是如此的惨痛,连子吟都顾不了,不得不把他交托给了二弟。
守岁晚的震怒、愤懑,至今依然让怒洋难以忘怀,他从少就敬重大哥,甚至是追随着他的步伐成长,谁想到这样严肃正直的大哥,会使出腌臢手段,勾引了自己的丈夫呢?
怒洋抿了抿唇,垂着密长的眼睫,「我没这麽想。」
「大哥说的好听,要是子吟让你去见他母亲,你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吗?」怒洋垂下眼,自嘲的笑了,「我错的是轻看了这事,以为抽个小半天去邳县,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却没想到那林老板上来闹事。」
白镇军就拉了把木椅,是个断案似的态度,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三弟跟前,「把事情从头与我交代一遍。」
「跪好、挺直腰杆。」白镇军冷声喝斥道。
「嗯。」白镇军颔首,又冷声问道,「那你接下来该怎麽做?」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怒洋便垂着眼,低低地说道。
怒洋知道大哥说的,是自己那个师,然而说起那段时候的事,他却是怒从中来,「大哥,这是你自找的,你去招外头的男孩儿不成?怎麽偏要来招我子吟﹗」
白娘聪敏,不服输,甚麽事都要与兄弟俩攀比,彷佛是要证明自己并不输於真正的男孩儿。
大哥从少便扛着白家的责任,於他来说,白大少帅便是他的身分,然而对自己和二哥,这不过就是一个职衔罢了——正如二哥弃城逃走,怒洋当时,也是筹算着要带子吟到德国,一走了之。
怒洋便跪着,跟大哥讲了他所知道的事情始末,从他打算出发到武家,接到那士兵的通知,到赶去巡捕房盘问营长和士兵,及後上花楼搜证又与那老板致歉——翻屍倒骨的,把所有都告诉大哥了。
白镇军就沈默的看着这三弟,深蹙的眉头随着对方的合理分析,而略略舒展了,幸而三弟一直是聪明敏锐的,若是能定下那暴烈的脾性,将会有了不得的作为。
「查清林老板的交际关系」经过了刚才一番对谈,怒洋已是清楚感觉,那老板根本不是为单纯的公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