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详谈(1/1)

    第二百六十一章、详谈

    乌云其木格登门来访,说要与大哥谈事,大哥却没有避席,就让子吟、二哥都旁听了。

    「不是甚麽军机。」白镇军说道,「他只是找人闲聊。」

    「大哥、别这麽说他崇拜你嘛。」白经国的语气里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子吟正奇怪,怎麽二哥提起那蒙古汉子﹐竟是带了一点调侃的意味,而大哥也不置可否,并没有多欢迎的意思。

    白经国揽着子吟的肩,小声在他耳朵边解释,原来那乌云其木格来拜年,就在白家坐了大半天,拉着大哥扯了许多话,就是死活不肯走,竟是让大哥烦了。

    子吟听了不由就感到讶异,并不是为大哥的反应,而是世上竟有人,是会拉着大哥聊天的——要知道大哥是不闲扯的人,脸相也是凛然不好亲近,一般军官、来使都怕他,达到了问候的目的,也就毫不犹豫的告辞了。

    子吟不由便问,「那大哥和他都聊些甚麽?」

    「你一会儿听听。」白经国便笑了,「反正他都来了。」

    白镇军能感觉到二弟看戏的心态,他就冷哼了一声,让人把客人直接带过来了。

    子吟就见一名昂藏硕壮的汉子,在管家带领下走进客厅来,大哥依然垂头弈旗,二哥笑眯眯的,彷佛很期待贵客前来似的。

    这位蒙古汉子迈着大步走来,一眼便注意到了白镇军和白经国,他首先抱起拳头,敬重的对着大哥作揖,「大少帅﹗」,随即又转向二哥颔首示意,「二少帅,早上好。」最後他看着正被二白包围着的子吟,出於礼貌,也就问道,「这位是」

    「我是武家的子吟。」子吟便站起来,是打算自动避席,「我在大少帅底下做书记的,军议当天也曾远远瞧见你,乌云其木格你好。」

    白镇军和白经国听着子吟介绍自己是『武家的』,便都下意识的互瞥了一眼,对於子吟在外人前撇清的态度,他们一直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子吟太过懂事、也太注重分际,白镇军和白经国虽知他是为了隐瞒关系,然而听得子吟一本正经地做介绍,彷佛他就只是个白家底下的小书记,白镇军就特别觉着——是委屈子吟了。

    只要他们兄弟还在这个岗位,白家又是统领的地位,他们便始终要子吟受这个委屈,无法堂而皇之的告诉人,这是『白家的』子吟。

    「子吟,你不用离开。」白经国便攥着子吟的手,把正要站起的他拉回来了,「这棋还下到一半,你这麽走了可不成。」

    「对。」白镇军便沈声道,「坐下。」

    子吟怔了怔,看大哥二哥都是不许自己离开的态度,便顺从的坐回去了,他却是怕乌云其木格要看出甚麽来,竟是有些避讳二哥的碰触。

    这便让白家兄弟的目光登时便沈了下去。

    「武子吟,你好。」乌云其木格倒没想太多,他以为这位可怜的武书记,假日还得值班来伺候上司,然而看白大少帅和白二少帅都围着他,彷佛是在教导这武书记奕棋,就觉着自己来的正好——两少帅既然是闲出屁来,他就可以一整天待着,和他们好好谈谈。

    乌云其木格面对白镇军的时候,说话都是一副严正肃穆的态度,那恭敬有礼的不像来使,倒似是白家营里的士兵。大哥让他就坐,他甚至是不愿的,那份狂热的仰慕就从脸上的红光透露出来了。

    子吟坐在大哥和二哥身边,听乌云其木格侃侃而谈,都是来到盛京後,把这里与乌伦巴托——他们最繁荣的城市做比较。乌云其木格外表是辙头辙尾的蒙古汉子,然而思想早就受到西方思潮的浸染,他读过卢梭和伏以泰的翻译论文,受那人权在民的理论深深折服。作为年轻的旗主,他总认为蒙古依然行着古老的王公制度,是赶不上时代了,便希望能组织旗人,改革蒙古的旗制,而这趟过来,便是希望向白家取经。

    「蒙古的旗兵制,已经不合时宜了。」子吟听得最多的,便是乌云其木格这句嗟叹。

    乌云其木格知道白大少帅和二少帅都留学过德国的军校,那套森严的军队系统,也是有着德意志陆军的影子。这段时间他在白家营里参观,便对大少帅的领导深感佩服。他觉着白家的兵精良、严密,与他来自的地方,有着很大的分别。

    「我走在盛京,感觉很平和,除了军队,你们还有其他部门管理治安吧?」

    「对,那个称为巡捕房。」白镇军便回道,尽管嫌乌云其木格不请自来,可对方向他请教时,大哥也必然认真回答,「军队与地方管治相互制约,是为了防止军人擅权。」

    「我们只有旗兵」乌云其木格就叹着气摇头,「不然,就是平民自行解决。」

    「这不能直接做比较。」白镇军便摇头纠正他,「蒙古人尚武,你们的平民,可都是猎户出身,自少学习骑射,不像我盛京的人民般,过惯了安定的生活。」

    乌云其木格便抿了抿唇,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又提起另一个在盛京观察的发现,说着这和自己老家相比,是怎麽的好。

    子吟不由佩服起乌云其木格的热忱,他是真的为着家乡的进步,积极向大哥讨教。他终於明白大哥和二哥那无奈而不排拒的态度,尽管是烦人,可乌云其木格那诚恳求学的态度,终是教人不忍怫逆其意的。

    子吟唯一的隐忧,却是觉着对方过份的一头热了,以乌云其木格的口吻,就彷佛盛京一切都是摩登、先进而完善,蒙古的旧制却都脱离时代,得改——这固然是如今大势的趋向,可子吟犹是觉着某些缘远流长的物事,并不是轻易能被取代的。

    蒙古人以部落、族群来区分,是因着他们的游牧习性,乌伦巴托远没有发展到盛京的繁华,是因为人民本来便不长驻在一处,而是必须择水草而迁居。

    若为了变革,强逼着人民翻天覆地的改变生活模式,其余的七旗能都同意吗?

    乌云其木格想要蜕变,仿效白家管治盛京一样,去发展乌伦巴托,不知有否想过盛京的一切,却是不一定适合他的人民的。

    子吟便听这蒙古大汉说得慷慨激昂,而大哥和二哥却是适时应和,又为他提供一些改革的意见。

    「白大少帅,你该成为人民的总统。」乌云其木格叹息着盛京的繁华,便觉着白大少帅实在了不起,「只要你登高一呼,我将代表八旗来支持你﹗」

    子吟听着,禁不住便直直的看向大哥,因为想起对方之前说过,他无心当总统这事。

    「谢谢。」白镇军自不会把想法透露给外人知道,能得到乌云其木格如此的祟拜,於他来说,也只是促进了白蒙的合作罢了,他便有所保留的道,「未来走向依然难料,我们再看吧。」

    乌云其木格在这里谈了一上午,才不依不舍的告辞离去。白家两兄弟送走贵客了,便待在客厅与子吟亲腻,谁也不谈正事,是珍惜着春假难得的悠闲时光。

    子吟给大哥和二哥包夹着坐在了沙发上,正是哪里都不能去。他就发表了对乌云其木格的想法——「大哥乌云其木格似乎是真的希望你能成为总统。」

    「我想他若有能耐,绝对是要带着八旗来归附你。」白经国也颔首同意。

    白镇军却是摇头,说,「南方不好打。」要统一全国做真正的总统,便必须平定南方,然而这并不是他目前能办到的。

    子吟想起最近在报纸上读到的社论,却是苦笑着分享,「我看到有评论家说,要跟德国一样建共和国,制定『魏玛』国会、再让大哥做元师」

    「无稽。」白经国便嗤笑了,「又是一些纸上谈兵的评论。」

    「二弟。」说到社论,白镇军倒是正了脸色,「我却是听到另一个理论,最近很受知识青年的鼓吹。」

    「大哥指的是」

    「马克思列宁主义。」白镇军便沈声道,「俄文的红色小书,都翻译成华文传过来了,有知识分子甚至组织学会讨论。苏维埃的思想,恐怕是要传播到华夏来。」

    白经国的笑容顿时便消失无踪,「是吗」他不置可否的应道,可揽着子吟肩膀的手,却是下意识的紧了紧。

    子吟便覆着二哥的手,安慰的说,「二哥也不一定是红军进犯到国境来」他以为二哥是怕又要与俄国人开仗了。

    「子吟,他们厉害之处并不是军队。」白经国便苦笑了,「那思想渗入到广大的民众,能驱使无知平民去造反呢。」苏维埃的胜利,正是因着工人和农民的革命,布尔什维克给平民构造了美好的愿景,让他们投身给红军卖命去了。

    子吟怔了怔,便抿唇不语,二哥说的确实不错,因为米夏克那时就是这麽给怂恿去投入了军队,甚至连掳走沙赫的事,也都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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