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5)
小飞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看到一帮人拿着棍子样的武器跑了过来，才稍稍转身。他提起被自己丢在一旁的铁管，又想到哲也说不喜欢暴力，暴力是不正确的行为……最终还是闭上双眼，将铁棍丢弃在一边，“当啷”一声，仿佛连心也伴随着这个声音停止了跳动。
……
雨下得很大，还伴随着雷声轰鸣，不断地有雨点混杂着血水从脸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汇成小溪，涓涓地流淌，鼻端闻到清爽又腥气十足的气息，小飞皱了皱眉头，直到鼻梁被打断，小飞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再也闻不到其他味道为止。
“妈的，这小子怎么这么抗打！”
“郁闷哦，说好的连续剧呢，要过点了。”
“哎呀，多打几下啦，不是他承认的杀了大哥弟弟的么？”
“可是万一不是呢？”
“管他的，大哥气消了就行，真是的，竟然叫了这么多人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货色呢，结果却是这怂包，浪费表情。喂，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飞断断续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无意去理解，也无意去回答，他只是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看着雨丝滑落的痕迹，看着天空中乌云慢慢游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呜呜，嗷嗷。”一阵呜咽声传来。
“这里怎么有只小狗！哈，不会是这家伙的吧。”
“正好正好，我最近棒球比赛要开始了，拿它练练也不错，喂喂喂，你扔过来，我试试看来个本垒打。”
“这么小的地方……算了，随你高兴啦。”
……有风声呼啸而过，然后是痛彻心扉的“嗷”的一声，小飞想爬起来看，却因为双腿已经被打断而完全无法移动，他挣扎着转动眼珠，却依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嘿，那小子在动，真是他的狗啊。怪不得看起来肥肥的，哎，多来几下，没准这小子愿意站起来让咱们揍个爽快呢。”
接下来小飞只想封闭自己的听觉。他不想听到小黑越来越虚弱的叫声，他也不可能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轻轻触碰他的脸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事物，他没有可以称之为心痛的感觉，他是神的再造物，没有感情，没有血泪，没有东西愿意为他付出，这一切肯定都是幻觉，求求你们，让这一切成为幻觉！
世界又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叫声也没有棍棒的挥舞声，雨变得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透明的银色。
“老大，你来啦。”
“嗯。”
小飞感觉头上有一片阴影，“我就问你，我弟弟是不是你杀的！”
似乎能看到那人面部狰狞的表情，小飞轻轻抽动脸上唯一完好的一块儿肉，扯出了一个小幅度的笑容，然后用近乎全部断裂的手指摇摇晃晃地伸到空中，拼尽全力竖起了中指。
“妈的！”男人一脚跺下去，清脆的骨头折断声过后是小飞抑制不断的笑声，“哼哼哈哈哈……”扭曲而又自嘲，男人顺手抢过自家小弟手中的木棒向小飞胸口心脏处狠狠一砸，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走了……妈的，踩到什么东西，谁家的小狗尸体啊，恶心死了。”
“大哥，那是刚打死的，本来想拿回去炖了呢，但是太小了。”
“呸呸呸，都是病菌，吃什么吃……”
话语渐渐得小了，也远了。
似乎又起了雾，小飞感到一阵凉意，身体上的痛感已经感受不到，是啊，自己能感受到的，还有什么呢？
胸口闷闷地疼，小飞觉得有些晕眩，他望着入口那端，幻想着会有人来找他，却只是在瞥了一眼之后用力将头磕在地上。算了吧。不会有人来找自己的，自己只是个杀人犯而已，只是个……而已。
“神……在吗？”想不通，从记忆清除这个故障开始，一切都朝着某种极端前进，他不信这里面没有神的作为，他想知道对方在搞什么花样，为什么不惜做这一切来让自己死亡，教训？有一部分吧，小飞无法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测神的思维，虽然他快要死了……
“咳。”用力咳出一口血，小飞身体颤动了一会儿，慢慢地停了下来，他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见了那只在记忆里出现的父母，还有他认识的那些人，都在冷冷地望着自己，嘴里一起念着，“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雨声盖过了雷声，小飞想用双手捂住耳朵，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wuxi，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结局。”一个声音出现在耳边，小飞抬头看去，伟大的神灵的虚拟影像就在自己眼前，自己甚至还能听到他喝咖啡的声音，戴着兜帽的脸庞此时看不真切，不，他从没有见过神将兜帽取下，离得近了，仿佛还能看到那兜帽最顶端印着条码。
“我的……结局？”哪个自己，是为神卖命的那个，还是想活出真实的那个？哈，看来答案不用想了。
“是啊，离开了我，你也就是个普通的杀人犯而已。无力救赎，无力反抗，混吃等死，毫无作为。只会用苟延残喘讨好的目光看着无心的人类，这就是你。”神飘渺地站了起来，在屏幕中心走来走去。小飞能看到对方光洁的下巴和小部分嘴唇，不像书上说的那样冷心冷情之人的代表象征薄唇，而是中等厚度，带着略微上翘的幅度和淡粉的颜色。
“我知道。那么，为什么……”已经厌烦了吗？
“不是厌烦啊。”神离开小飞眼前的屏幕，走到一边玩起了看起来像是电脑的东西，“前段时间我很忙，是你想不到的忙，当然啦，我也不会说给你听，忙的结果就是，我无暇关注你，任由你自己发展。可是在我回来的时间里，我发现了你给我的一份大礼，真是好大的一份礼物，不是吗？我要的黑子哲也呢？看看你干了些什么？”
干了些什么，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他体会到了温情，他感受到了友谊，但是在神的眼里，自己一直在搅混水，一丝任务进展也没有。
“还有，你跟我之间的协议已经作废了，所以按理来说结合你之前的行为我早就可以审讯你了。”
神又摆弄了几下什么，快速回到屏幕边，“但是我想多观察你一下，袁小飞，我想让你用行动告诉我我的行为很无聊，而你，可以促使这个世界多元化。但是很可惜，你又让我失望了！”
失望吗？小飞强迫自己撑下去，“那……我是要死了吗？”看来神是准备把自己回收了，是啊，反正留着自己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只会浪费时间的大垃圾而已。
“哼，不死也难。”神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在自己的操作器上输入着什么。
小飞挣扎了一下，说实话，他还是摸不清楚神究竟要干什么。但是要让他就这样放弃他又不甘心。小飞想到那些人，那些很好的人，“我想……继续活下去……大人。”
神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略带讽刺地说着，“哼，原来你还记得我是谁，我以为你已经玩得记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想活下去吗？把这个喝了。”
从屏幕里丢过来什么东西，悬浮在小飞上方，他有些害怕地瞳孔急剧缩小，“这……这是……”这不是神特意为了处罚犯人开发的药品吗？为什么，为什么会……
“你现在的身体想要修复有难度，不如回炉重造。”神老神在在地说着，一边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边用下巴对着小飞，仿佛想看到小飞低声下气哀求的模样。
是吗？小飞抽搐了一下眉头。尽管全身已经基本上没有了知觉，他还是有种身体震颤到痉挛的错觉，那是一种恍惚的，仿佛人在炼狱的滚烫热度，灼热而又冷酷残忍。
他看着面前的药瓶，忽然眉头舒展开，“大人，我可以……再问你件事吗？”
“哦？很少见啊，你哪一次看见这药不是痛哭流涕就是浑身抽搐，这次倒是很平静。”神极尽嘲讽。
“请问，我身边的这只小狗……还有没有救活的希望？”他最担心的，还是忽然冲过来的小黑，明明被丢在半路上了啊，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跟过来。
“一丁点都没有。”神摇着手指，好笑的看着小飞，“怎么，跟一只狗也难分难舍的，那只不过是数据而已。整个世界都是我构造的，死了就死了，活着就活着，对于我来说不重要。反正只要我shutdown一下，这个世界的存档数据就会全部被清理，你所谓的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那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如此一来，你还是想要活下去？”
数据！数据！原来在神的眼里什么都是数据！
“大人，我现在不觉得你厉害了，你真可悲。”
“哼，随你怎么说吧。我只告诉你，你回来的话我有另一件差事要给你。”
其实到哪里还不都一样，第一次觉得生命也不过如此，但是……还是想要活下去啊，再看那些人一眼。
“不用了，就让我再活一次吧。大人……”
“哦？”神整理了一下兜帽，“你果然是我最为中意的试验品，只是……如果你这次再不按照流程走的话，就再也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小飞笑了一下，算了，看过就好，死不死倒是无所谓，反正最后也不过就是变成一抹飞灰。自己只是想，看到那些人幸幸福福地在一起打篮球而已啊。
小飞任凭那药快速地冲入自己的喉咙，接下来就是止不住的宛若身体各个部位都被打碎重组一般的痛感。身体不断抽搐，眼珠子不断晃动，最后定格在一点上再也动不了。
看着袁小飞受着折磨，神从屏幕里微笑着走出，用双手抚摸着小飞不断因为药效而抽搐的脸，“果然，还是倔强的性格最讨人喜欢了。不过为了防止你叛变去找你的那些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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