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1/1)

    我有两个弟弟,是双胞胎。

    姐姐和我也是同胞出生的,我们家什么都干得不咋地,倒是这方面的基因着实出色。

    但弟弟们的出世,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我爸妈都是保守传统型的中国式家长,简而言之,就是特别重男轻女——我妈因生我和姐姐时伤了身体,再也没敢要孩子,结果被亲戚好友一直感叹家里没个男娃传宗接代,自此落了个病根。

    本来也没啥大事,日子还是要过,虽然膝下只能有一对女孩,我爸妈待我和姐姐不能说糟糕,但也好不到哪去。

    平淡的生活在大概四、五年前开始崩塌,我妈不知道被哪个谁教唆,真听信了人家的话说什么即使四五十了也能生育更能保命生男,硬是贷款买了一大堆保健品疯狂吃。后来也确实是怀上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我爸就高兴地不得了,跟我和姐姐说“你们比弟弟长不少年纪,出嫁了也记得好好扶持年幼的弟弟。”

    我当时性子野,虽然读书年代是典型的乖乖女,但自从我妈怀孕后我心理就不平衡了,然后就撒泼似的呛我爸:“凭什么?你生的,自个给他造皇位去!”

    “你这不孝女!说得什么丧尽天良的话?!”

    我和我爸一直吵,吵了好久、好长一段时间,直至我着实受不了离家出走,和前男友私奔。

    离家的那段时间里,我并不是很清楚家里具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和男友私奔出走的我也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前男友嗜赌,拿我的名字借高利贷,被我发现出轨后暴打了我一回便潜逃了,结果被强制负上一身债款的我不得不夹着尾巴回家时,家里的状况也变了个天。

    据说是因为我妈高龄产妇,身体情况不好,生产时无法避免的血崩,虽然确实诞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子,可我妈熬不过一晚隔日就去了。

    更加糟糕的是,我爸这人心理承受能力差,我妈撒手人寰,新生的弟弟们情况也不好,必须住保温箱保命。然而为了求男,我爸妈把所有积蓄都花在了那不怎么靠谱的保健品上,几乎撑不住几天的医院费,于是我爸尿毒症复发,旧病攻心,我爸也如山似的轰隆隆的倒了。

    当时,支撑着全家、在医院跑上跑下、维持弟弟们性命的是我爸妈一直瞧不起极其厌恶的姐姐。

    我姐自小就叛逆,和我后天叛逆中二病不同,她是个狠人,就没听过我爸妈的话。又加上长得漂亮,会收掇打扮自己,我姐初中时屁股背后一大堆男生跟着追。而我当时还很土里土气,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我俩是双生姐妹。

    大抵是觉得这个大女儿着实丢人现眼,到了我姐高中那会,我爸妈实在是不想被班主任传唤过去又是谈早恋和性教育问题,于是一脚把我姐踹出家门,不许她回来,让她独身去了邻市读书。

    我见到我姐出现在医院时,十分惊讶。

    她倒是很自在自然,瞧见了我还骂了一句:“不是私奔了么?这么快被抛弃了?真没用。”

    我姐五官与我相似,眉眼却比我生得妩媚动人,笑起来又艳又俏,勾得人眼睛挪都挪不动。

    知道我竟是背负着一身债回来时,边照顾家里人边偿还家里债务的姐姐冷笑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戳我脑门,斥我“没本事还学人家私奔。”却也没赶我走,甚至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偿债。

    我不知道姐姐到底是从哪能赚来这么多钱,只知道当时家里所有的重担姐姐一肩扛着。

    然而雪上加霜,我爸捱了半年身体终是没能撑住,和我妈一样狠心就走了。

    我和我姐一人一个抱着好不容易保住命活下来的弟弟们,参加着我爸的葬礼。

    鼻翼间尽是纸钱焚烧的烟火味,浓烈沉重。我姐细心的捂了捂她怀里的弟弟的小鼻子,我低头看看被我抱着的呼呼大睡的弟弟,明明轻而易举的重量罢了,我却只觉千斤般重。

    我讨厌我弟弟。

    ——害我家破人亡的祸害。

    恶毒的念头像颗种子似的在我心头生根发芽,那个瞬间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胡思乱想了什么,直至姐姐唤了我一声:

    “小靖。”

    她抱着弟弟,忙拉住我的胳膊,脸色凝重。

    她的眼神闪烁,显露出不安。

    “你在想什么!”我被姐姐拽得一惊,她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沉重,向来嘻嘻笑笑风流成性的她,面对我时第一次表现出身为年长者的认真严肃。

    我和她对视着,这才惊愕的注意到我的手握住了怀中的弟弟纤细的脖颈,我连忙放下手,却是久久不能平静,我咬紧下唇,“如果没有他们不就一切都不会发生吗?!都怪爸妈执意想生男孩才让我们家沦落成这样!现在他们撒手走了,还得我们姐妹给他们儿子造皇位吗!?”

    我愤愤的宣泄着,姐姐拧紧眉头看着我。

    她看着我,尚且年幼的弟弟们被我爆发的情绪弄得嚎啕大哭。

    姐姐没有打我,也没有怒斥我。

    烟火缭绕不断焚烧纸钱的香火灵堂里,除了时不时的钟鸣声,还混着姐姐轻声细语哄着弟弟的声音。

    我好半晌后才平静下来。

    于是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你觉得弟弟们有错吗?”

    弟弟的哭声平息下去后,姐姐的声音随之而起。

    我当然知道他们没有任何过错,他们只是被我父母强行寄托予希望的孩子,可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抚养他们。

    见我久未回答,姐姐叹了一口气。

    “可未来是我们的。”

    她说。

    我再也没法反驳她。

    后来姐姐病重过世时,弟弟们刚好幼儿园开学,姐姐本来都吩咐好老师了,说要看牢他们别让他们过来。可两个小男孩子非要哭哭啼啼的从学校跑出来,挣开老师的手跑到医院蹲在手术室直到姐姐咽了气。

    我也想骗他们,那是他们的靖姐姐走了。

    他们边抹着眼泪边道:]

    ,

    “那明明是倩姐姐呀你在说什么啊小靖”

    我心口一热,泪水又止不住。

    “是靖姐姐,听话,是靖姐姐走了。”

    他们呆呆的看着我,两人傻愣愣的对视一眼,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奶声奶气抽泣道:

    “对,是靖姐姐走了。”

    ,

    后来我和弟弟们搬了家,换了地址,我用姐姐的身份活着。

    不过由于我弟弟们和我年纪差差得挺大的,有时很多不知情的邻居会误以为我和弟弟是母子,再加上五官极其相似,真的很多时候会被人认错。

    但我万万没想到,石择南也认错了。

    当他目光炯炯的死死盯着我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时,并且不发一言时,我心头就喀噔一声,浮现出不妙大事不妙的预感。

    “那个、那是我弟弟”我说。

    “”

    我怎么觉得他更不高兴了。

    他昨晚似乎睡得并不怎么好,我房间的那张小床毕竟不大,石择南瘦高瘦高的个子躺上去肯定得多出一截腿儿。

    嘛,虽然我在此之前建议过他可以去住酒店的,石择南却拒绝了。

    然后就盯着我。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让我给他想方法还是为他安排住处?再说这种小事,他肯定搞得定啊!?]

    ,

    我就试探性的问了句:“去我家吗?”

    结果他点点头,毅然决然拉着我去我家。

    我家是暂租的小房子,没有客房。

    我心想,也不能让他打地铺啊,我那床先别说能不能睡俩个大人,就那床的简陋程度,我怕我真和石择南挤着睡他当晚能踹我下床,于是我就去了我两个弟弟的小卧室睡了。

    然而今早进房一看,就看见他盯着我弟弟的照片,虽然面无表情,却隐蕴不悦。可能是刚刚才醒,又加上身处陌生环境,他的反应都有些慢吞吞。

    我走近过去,石择南兀地缓缓吐出两个字:“弟弟?”

    “和我很像吧?”我打趣道:“他们五官和我爸我妈沾不到什么边,却莫名其妙的像我们姐妹”

    “”

    闻言他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不过我当他是发愣,他本来起早就容易犯起床气,可能现在还在犯,我也不敢多说下去,便打算掀他被子让他赶紧起床算了。

    石择南这时候却反应敏捷起来了。

    我见他瞳孔一缩,下一秒就扣紧了我的手腕。

    “诶?”我疑惑的看向他。

    石择南此时的表情显然不太自然,他好像要试图掩饰什么。

    怎么了吗?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我弟弟们尿床时心虚的样子,虽然我可不信他能给我添什么麻烦事

    于是我就更加凑近了过去,他有些难受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嘛,虽然不是显出嫌弃我的意思,但被他这么回避我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择南你”

    他的吐息愈发灼烫。

    我眼睛随便一瞟,注意到被子有块部位好像被顶起了一点儿弧度。

    心底马上恍然大悟,我起了点小心思,故意用手指点了点那凸起的物件,指尖似乎都能触碰到那处的极高温度,我语气暧昧:

    “你想我亲亲它吗?”

    “”

    石择南的呼吸瞬间顿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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