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生活在别处(2/2)
我侧过头扫他一眼。他已经躺了下来，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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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慢悠悠地挥着桨，在沉静柔和的水面上架着轻舟，有种令人心醉的美感。我回想一下他的面容，发现他的外貌并不出众，却和他颀长的躯体，散漫的动作以及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耐烦的情绪，十分契合。
我仰起脸道：“其实我是对你很有兴趣，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你。”
船只靠近了岛屿。他让我先下来，把绳子抛给我，让我攥紧。他下了船后，和我一起把船拉到了岸上。
“你力气很大。”他对我说。
我道：“是的。”心想，他怎么提起这种灾难，态度也可以这般漫不经心？
“他不会过来了。”
过一会，他的小船才重新出现在我眼前，仿佛一点闪烁的磷火，悠悠地回到我的身边。
“他和你说了？”
“因为我那会被人爽约，你又打搅了我，我觉得有点烦，心想如果我这样和你解释，你就不会问下去了。”
他是不是有点讨厌我？我想，看到他越荡越远，漂去了湖中的岛屿，溶在明亮的阳光里。
我道：“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不知道，随便聊聊。”
我给他看我的机械手臂。他的手在我的皮肤上抚摸。他低着头，神情很专注，仿佛我也是一条待修理的船。
我把伞收起，跑到码头，懊恼问道：“你怎么不等等我？”
我问：“你经常和朋友来这里玩吗？”
“我不是专程来湖边的，我是随便走走就来到了湖边。看到你在修船，觉得划划船也挺好的。因为我还没有在这里划过船。”我道，“在家里是一个人，在这里也是一个人，没什么分别。”
我问：“可是待会你不是要陪你的朋友吗？”
我问：“你不允许他犯一些错误吗？比如，迟到。”
“你知道吗？”他忽然道，“如果做一件事情是带着目的的，那么即便过程中付出了很多，只要没有达成这个目的，心里都会很难受。然而，如果只是想着，我只是尝试一下，有没有结果都无所谓，那么无论最后得到什么，心里都会很平静。”
“他不会迟到的，因为我今天要和他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想一个人来湖边玩？”
“不知道。”我也这样回答他。
“他在哪里工作？”
他凑过来，好像一朵云悬在我的上方。
“你是什么时候换的，感觉工艺很精致。”他道，“我的左腿也是机械，但是已经不怎么灵活了。”
他道：“这种义肢一旦用久了，就有很强的依赖性。你知道它就要坏了，但就是舍不得它。你没有这种感觉，看来义肢应该刚换不久吧，是不是因为千叶城大爆炸？”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答应载我来湖心岛？”
“你想问什么方面？”
我皱眉：“一边划船一边聊的重要事情？”
“不是……我刚才只是想修一修这条船，可没打算下水。是因为你想去湖面荡荡，我才有这个想法。”他道，眨了眨眼睛，“其实这不是我的船。它只是放在那里。我以前的工作就是帮人修理各种器械，但是换了工作之后，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碰过工具了。所以，看到它的时候突然有点怀念，何况那个时候又是那么无聊。”
我也躺了下来，把伞像一个小帐篷支起来，挡在我们的上方。
我道：“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白兰度。”
“平时呢？”
我穿了靴子，踏在柔软的泥土上。虽然湖畔没有动物，但是水生植物生长得十分茂盛。我喜欢那种挺拔的茎杆，看着亭亭玉立，很是美丽。水漫上来，浸过浅滩上的小石子。我蹚水走到树林丛中。微风吹过树叶，簌簌洒落水珠。一些红色的果子，在青翠的枝叶间若隐若现。太阳慢慢爬高，雾气逐渐散去，湖边的景色都清晰起来。甚至远处一些低矮的房屋，也能看得见。就像短短粗粗的线条。
“你不打算更换吗？”我问他。
虽然已经不下雨了，但是我还撑着伞。
好吧。
“现在快十点了，他还不出现，就不会来了。”
“Lain！”
“你为什么要说谎？”
?出自安徒生童话《野天鹅》
“安理会。”他才笑道，“你怎么对我朋友很感兴趣？”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靠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
船舱湿漉漉的。他道：“还有点漏水，不过沉不下去的。”他摘了一条柳枝，送给我。我拿着端详，看不出名堂。他把桨放在船上，让我坐下来，用柳枝给我编了一个手环。我很好奇，把他编好的手环解开，自己又编了一次。他看着我，给我指点。小船顺着风飘荡。一晃儿就到了离岸很远的湖面上。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人十分惬意。水波好似丝绒一样。
“你要睡一会吗？”他问。
我急匆匆从林中出去，看见他已经推着船下了水。
他耸了耸肩：“不知道。”
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当我终于把手环编好了，他重新站起来，驾船向湖心岛划去。
“去他办公室。”
“你什么时候回去？”他问我。
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道：“我说这句话也是没有目的的。”
他冲我笑笑，阳光晒在他洁白的脸上，好似一团雾气。他说：“我先划划试试，没问题了，我再让你上船。”
我听见那人在叫我，便马上应了一声。他似乎没有听见，又叫了我好多声。
他说：“只是约了今天。”
因为无话可说，我和他在细软的沙石滩上坐下来，各自看着水面。阳光越来越灿烂。我又打开了伞。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在阳光下眯着眼睛道。
“你总是被人抛下吗？”他问我，牵着我的手，用力一带，我便借了他的劲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