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小小的星(2/2)
“那你就是天性欠揍。”我道。
这时,服务员终于将第一杯酒Paloma端上来了。这是一杯用西柚苏打水、酸橙汁和龙舌兰调制而成的鸡尾酒,加了大量冰块,呈现出一种晶莹透亮的粉红色。
他笑着呵出一口白雾,低下手腕弹了弹烟灰。
我和他挥挥手,走在人行道上。走下台阶的时候,我趔趄了一下。他从后面扶了扶我,乐了。问我:“你醉了吗?”我笑道:“怎么可能。”
“我很抱歉。”白兰度道,“假如我的话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
我推开酒吧的铁门,没有见到白兰度,没有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只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被昏黄的灯光映在赭红色的墙壁上。
我抿紧了嘴唇,好一会才道:“照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你当时之所以想要亲吻我,是因为我在勾引你?”
“不,我宁愿自己完全喝醉了,麻烦别人。”
我忽然有点高兴,不由笑道:“我也是。但一般酒吧里调制的都是轻量酒,只有栅栏不一样。嗜酒的人,或许会更喜欢栅栏特供的风味吧。”
“大部分朋友吧。”
落日,天空是玫瑰色的。
他安静下来,看了我一会,道:“你有时候挺迷人的。”
“为什么呢?”
“挺清新的。”他道,“我很喜欢这种口味。你知道吗?去年我在栅栏里喝了一杯,那饮品的酒精度数太高了。我还是适合喝些甜味的软饮。”
我笑了笑。
“看着有点像Margarita。”他点评道。
煮热牛奶,切一片黄油,凭喜好加一点方糖,倒入黑朗姆酒,放一根肉桂条进行搅拌。最后加入一勺奶油,撒上豆蔻粉。非常简单的热饮。很适合冬天。但是在雨天里喝一杯也不错。
我心里一阵好气,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我取的假名字“Lain”。或许是他的言语影响了我。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他。可如果我真的见过他,我怎么会记不住他。他那么自以为是。
“或许。”他低头喝了一口。
复古的时钟敲响下午六点的钟声。我给小七发了一封邮件。
“你喝醉过吗?”我忽然有点好奇。
“有,但很少,除非是特别高兴,或特别伤心的时候。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会找你麻烦。”
第二杯端上来的是热黄油朗姆酒。
我道:“确实是,你真的招人讨厌。”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些蠢事,比如不由自主吐露真话,敞开心扉,但你又是清醒的,别人也知道你还是清醒的,事后你就很难给自己的行为找籍口?”
我步伐轻快,有些不稳,但并不要紧。过路的电车好似闲适的行人,里面一个乘客也没有。我想着刚才吃的草莓大福的滋味,可可泡芙的滋味,喝的薄荷酒,White Lady,螺丝刀,热黄油朗姆和Paloma。柑橘、柠檬、西柚、鸡蛋与黄油……美好的事物就像短暂的火花。我回到家了,又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了,只有阿廖沙那头金发,冰蓝色的眼眸和笔直修长鸟儿般的两条腿。
我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何时远处吹来了一阵风,荡起了二楼窗户的绿色百叶窗。里面没有传来声音,阿廖沙还没有回来。我又不想进去了。冷冷清清的。我转身往回走,逐步加快,就变成了跑,肋骨挤压着胸腔,人造的心脏不安分地跳,腹部一团小火,摄入的糖分正在加急燃烧。我坐上空荡荡的电车,一路坐到鼠尾巷。
可我说出这句话后,又不那么生气了。我又不是真的讨厌他。他弯了弯眼睛,道:“我的朋友也经常这样说我。”
我点点头,想到曾经熟悉的酒吧客人们,一半惆怅一半怀念,笑道:“但是我觉得他们挺可爱的。他们有的会很丧,有的会发疯,但喝上头了之后,身上都有股热辣辣的劲。好似酒精点燃了他们心底压抑的对生活的热爱。因为如果死了,那就喝不了酒了。但完全喝醉了就不可爱了,你知道的,会吐得到处都是。”
“那你就是我最讨厌的那种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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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落在我的脸上像小冰粒一样。我别开脸,撑开了伞,挡住他的目光,转身回到道路上。空气很湿润,小太阳的光芒像女人的手那么柔和。
我身体热乎乎的,中暑了一样。过一会儿,又冷了,好似燃烧殆尽的香灰。我挑了一个座位重新坐了下来,摸出一盒香烟,随便点了一支,要了一杯百利甜热巧。
“因为喝酒的感觉太好了。尤其是喝得微醺的时候,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但是你的意识大体上还是清醒的,就……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理解,挺半真半幻的。比完全喝醉要可怕很多。”
我道:“不了,我要回家。”
他怔了一下,大笑道:“不、当然不是……”
我们静静地品尝了一会,然后交换酒喝。他用杯子轻轻碰了碰我的杯子,问:“今晚继续约吗?”
“因为都是果汁混龙舌兰,盐口杯加青柠檬装饰吗?”
他摇头:“话不能这样说。酒精摄入量的高低,并不能用来衡量对酒喜好程度的深浅。不过,我确实不常喝酒。”
他哈哈两声,晃着杯子,又喝了一口,冰块碰撞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回家。
“感觉如何?”
我愣了一下,他却不说别的,眼睛望向了别处。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一个微微驼背的中年男子将手搭在一名女孩的手背上。他笑着,牙齿露出来,在灯下闪着银光。我忽然感到一股黏腻感,仿佛自己也挤入到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中,沉沦到这芸芸众生中。我收回视线,捧起热腾腾的酒杯,喝了一口,口感浓郁,入喉丝滑,完完全全是我喜欢的风味。
“哪个朋友?”
他眼睛亮了亮,夹着女士烟的食中两指点了点桌面:“对!就是这种感觉。你在酒吧里工作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见到这种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