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寨:喜国(1/1)

    我不想和鲨鱼碰面。

    我怕我会忍不住冲他发火。

    我急急取走Aphro后颈的芯片,将那几根可疑的毛发装进随身携带的PE自封袋里,便戴上雨衣帽迅速离开了现场。

    鲨鱼没有追上来。

    不知道他目睹Aphro被解剖得支离破碎的模样,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我很快想到,无论他和Aphro的关系再怎么要好,他首先是一名低科族。

    我回到月亮公社,恰好是下午三点。

    我脱掉雨衣,换上工作服,如常去酒吧里工作。

    晚饭时间,来酒吧里就餐的公社成员告诉我,鲨鱼和其他几名低科族将失踪的Aphro送回了公社。可惜Aphro受到严重的伤害,精神受损,躯体被毁,已经彻底坏掉了,法官只得宣布她死亡。由于Aphro遇害前仍然是月亮公社的成员,因此法官要求鲨鱼等低科族就此事给公社一个解释。

    “那些低科族怎么说?”我问道。

    公社成员答:“我听那个叫鲨鱼的低科族干部说,虽然Aphro被遗弃在他们地盘里,但这不能说明Aphro就是被低科族杀害的。他们昨天晚上在垃圾堆里发现Aphro的时候,Aphro已经坏掉了。杀害Aphro的另有其人,凶手只是想让低科族背这个黑锅而已。”

    我又问道:“那他有没有提到,凶手是谁?”

    公社成员摇了摇头:“没有,我觉得他就是在忽悠我们。众所周知,低科族仇视仿生人,对我们月亮公社也很有意见。就算Aphro最开始不是他们弄坏的,那些零件呀内脏呀总该是他们偷的吧?法官也是这么觉得,压根不相信他说的话,总之一定要他们赔偿。”

    我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由十分失望。借用阿廖沙的红丝绒银行卡,我倒不是没有办法找到地方检测那几根毛发的DNA,但是就算知道这些毛发的DNA检测结果,我也不清楚要怎样做才能在这个“三不管”地带里找到这个人。难道就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我一直在酒吧里工作到晚上十点半,回到宿舍楼里才有时间读取Aphro那枚标记芯片的位置信息。

    昨天,Aphro离开了酒吧,确实在月亮公社附近游荡了一阵。然后,她穿过低科族的地盘,去了交易市场。她在交易市场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坐标便向西移动,去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区域。她在那里停留了将近三小时,坐标才再次移动,回到交易市场。这次她只待了半个小时便离开了。十五分钟后,坐标重新出现在低科族地盘里,之后再也没有移动过。

    她去交易市场做什么?

    以她的脑回路,该不会是想将那盆枯萎的植物送去维修吧?

    我突然想起,我在垃圾堆里找到Aphro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盆总是被她抱在怀里的植物。一株死去的植物并不值钱,低科族不可能对它感兴趣。施暴者既然可以大咧咧地将Aphro抛弃在垃圾堆里,那就不大可能还会清理现场的一株枯萎的植物。就算他心理变态,喜欢收藏被害者的物品,比起一盆容易腐烂的植株,贴身衣物会是更好的选择。因此,那盆植物很有可能被遗落在Aphro遇害的第一现场。Aphro是受伤后才被那名施暴者搬运到低科族的地盘。他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正如鲨鱼所说的那样,是想让低科族背这个黑锅,看月亮公社会不会和低科族闹起来。何况,低科族里确实有相当一部分喜欢闹事的成员,会对落单受伤的仿生人出手。

    想到这里,我决定再去一趟交易市场。

    第二天早上,天终于放晴了,但是路上还有很多积水。

    我想顺道去看一看鲨鱼,但是低科族拒绝我入境(这种说法也蛮好笑的)。我已经不生鲨鱼的气了。他昨天没有来找我,这很反常,我有点担心他。

    我问那名低科族:“你可以帮我给鲨鱼捎句话吗?”

    他懒得理我。

    我叹了一口气,给他塞了几枚货币。这种货币只在城外的寨流通,由九龙寨控制下的私营金融机构“钱聚多”统一发行。猪笼组公开承认这种货币,但是教父对此的态度就比较暧昧。

    低科族看了看手里的货币,又看了看我。我有点紧张,如果低科族背后的黑帮是教父,那事情就难办了。幸好,这名低科族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暗示我这种不义之财多多益善。我只好又给他多塞了一点。

    他将价值250法郎的货币收好,告诉我鲨鱼因为昨天一事被组织下处分了。虽然没有被撤销干部的职务,但接下来要关禁闭二十天。

    听上去不是很严重的处罚,我放心道:“那你告诉他,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找到了线索,但如果他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记得通知我。他知道怎样联系我。”

    低科族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Prome。”

    我再次来到交易市场。根据标记芯片记录的位置信息,重走了一遍Aphro前天的步行路线。不过,由于位置坐标不太精确,我找了很久,才找到Aphro前天去过的店铺。是一间数字花卉店。

    “哦,我有印象,挺旧的一个仿生人吧,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她昨天确实来找过我,问我可不可以用全息影像技术帮她复刻那盆植物。”

    “你怎么回答?”

    “我让她提供多一些资料,否则我只能帮她复刻出一盆枯萎的植物。然后她说,资料都储存砸她的脑子里,直接导出来就可以了。我说,我这里也没有设备可以下载你脑子里的资料呀。我就叫她去老吴工作室那里,做个全息影像录制。她便去了,走之前在我这领了个预约号。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我可以问一下老吴工作室全称叫什么吗?”

    “就叫老吴工作室。老吴他以前是个剪辑师,专门做梦境剪辑的,年轻的时候在‘跳跳梦’影视公司里工作呢。‘跳跳梦’知道吧?以前很火的,不过全息系统倒闭后,它也跟着倒闭了。”

    我还真没听说过。我和数字花卉店说了声谢谢,便立即赶去老吴工作室。

    老吴倒是不太记得Aphro了,还说前天没有人来录制过什么植物的全息影像。

    “如果她真的来我这里录制一株植物相关的全息影像,我肯定不会忘记她,因为大部分人来我这里录制的都是一些性爱影像。”老吴道。

    他正在工作,通过对原始梦境进行剪辑、润色等后期处理,把它包装成一种类似电影、电视剧的商品。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问他:“那前天有没有人来录制过非性爱相关的全息梦境影像?”

    他想了想,突然摘下扫描眼镜道:“还真有,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吧?来我这录制了老长一段回忆,那剧情呀,可离谱了,跟肥皂剧一样。我给你找一下原始录像带哈……”

    “她没有留下名字吗?”我留意到老吴将近八十岁了,他叫二十岁外表的Aphro做小女孩,也很正常。

    “没有。”老吴摆摆手道,“我不问客人名字的,我记不清,我只给客人一个号码,他们到时候拿号码来去成品就行……”

    他找了好一会,突然一拍脑门,笑着对我道:“哎呀,我想起来了。她拿走录像带了。就前天晚上,快十点了,我都要关门了,她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那男的,我倒是很有印象啊,因为他是喜国那边的什么主教,老是到交易市场这边来传教,我可烦他了。我见过他好几次。”

    我连忙道:“你可以跟我说说,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的吗?”

    “哎哟,这很难说得清楚呀,就四十五岁的样子吧,不高……哦,对!他鼻头有颗痣,很大的,你碰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又细细问了Aphro和那名男子之间的关系。老吴说,他俩关系挺好的,看上去像父女。

    看来,Aphro前天在交易市场碰到来自喜国的传教士了,然后可能被他们洗脑了,才短短几个小时就和他们走得很近。

    她离开交易市场后往西走了很长一段路,应该就是去了喜国。

    不过,Aphro晚上十点回交易市场拿录像带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之后就遇害了?她遇害的时候,那名喜国的传教士还在她身边吗?还是说,他就是对Aphro进行了性侵的施暴者呢?

    思来想去,我只能去一趟喜国,找到那名鼻头长痣的传教士。只要能够拿到他的毛发,进行DNA检测,比对一下结果,我就能知道施暴者是不是他了。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工作。

    今天,物流公司派了一个新快递员来收快递。它是一个造型很奇特的机器人,像一台冰箱。我验证了它的工作证,准备领它去仓库。它忽然道:“对了,有人寄了一份文件给你。”

    “给我?”我奇怪道。

    它打开肚子,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我都惊呆了。

    我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装了两张光碟和一张卡片。

    卡片上的字还是手写的。

    Prome,我目前被关在217号房间里,大概要写十篇反思报告才能出去。我给你寄去了一些资料,或许对你有帮助。有空来看看我,我很无聊。

    ——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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