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章:痛在我身,甜在我心(1/1)

    不是没有知情人好奇过韩梁章对韩溪春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说他们之间有兄弟之情吧,但他们虽然是同一个爹生的,之前还真没正儿八经见过面,况且韩梁章低入泥底的那七八年,说来也有韩溪春他早早去世的娘亲几分功劳,如此一来,不要说兄弟之情,便是说不恨他们都说不过去。但韩梁章要真恨这个便宜弟弟,在逼疯生父后又为何不了结了他,反而把他带回自家宅子,好吃好喝供养着。偶尔那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发起疯来,拿东西往他身上砸去,他也不躲不闪,反倒笑嘻嘻地接下,好像是什么奖励似的。

    这不,今朝韩溪春又发了好大一通火,用砚台把韩梁章砸了个头破血流,底下的人见了自是忙作一团。也不知哪个丫鬟多嘴,说延湘居住了个催命鬼,韩梁章听了,挥开身边众人,看向那丫鬟的方向。

    韩梁章素来温和,面上总带着三分笑意,可现下他脑门破的窟窿还在不住往下流血,沾了半脸红色,叫他好似吃人的鬼怪修罗,直吓得那丫鬟腿一软便跪伏在地上,竟是喃喃说不出话来。

    “你朝她发什么脾气?”韩溪春听到门口动静,开口嘲道,“我倒觉得她说得还有那么几分道理,我可不就想要你命的催命鬼么!”他倒不是真想替那丫鬟求情,只是纯粹要和韩梁章对着干。韩梁章听到韩溪春虽是嘲讽,但仍清亮悦耳的声音,便转过身去,正看到韩溪春慢慢从内室走到门口,暖白色的阳光攀上他的脸庞,仿佛照在一块温润好玉上,晕出浅浅华光。

    只韩溪春走到门口便停住脚步,不再前进,叫阳光把他的脸割离成两半。光亮下的韩溪春仿佛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琥珀般剔透的眼珠反映出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但藏在阴影里的那部分他却格外冷酷嘲谑,瞳孔中折射出寒冷的光,如一把利剑,一柄快刀,恨不能将梁章千刀万剐。

    他向来不需掩饰什么。

    他也向来不爱掩饰什么。

    韩梁章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停驻在那,毕竟他脚上的链子还是自己给拷上的。但他好像全然忘了这件事,毫不犹豫地回视韩溪春,即使那目光带给他的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好一个伪善者!自顾自沉浸在爱人的满足与痛苦中,全不管他人的感受。韩溪春恶于他眼中满溢的爱意,目光在以韩梁章为首的一群人中转过一圈,除了韩梁章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其余人都低下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来。

    “你既然不让我出去,便把它带进来吧。”韩溪春这话说不出是妥协还是为难,盖因他话中的“它”指的是一匹马。

    韩溪春向来爱马,当他还是韩家少爷时,他最爱的便是和朋友骑马去郊外游玩。哪有少年人会不爱马呢?他猛一听这消息确实很高兴,嘴角好容易才压下去,再一听那是匹汗血宝马,且就在院子里,更是恨不得能立刻上马,好好跑一通。

    但韩梁章却不愿意解开他的脚镣。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难懂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给囚徒送马,他认为这会让人开心吗?]

    韩溪春想起脚上的镣铐,便更加不愿意见到韩梁章那张伪善的脸孔,眉头一皱,甩上门回到书桌前。桌子上放着他未完成的画作,画的是他家里的小院,中间种着一颗梅花树,树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他家在南方,很少下雪,但每次下雪他似乎都会失去些什么,先是母亲,父亲,接着是记载着所有回忆的家。现在这棵梅树大概也不在了吧。

    韩溪春暗自叹了口气,这本不该是他会做的举动,在他人想来,满头白发前他都不会叹气的,只因他总是那么朝气蓬勃,骄横贵显。纵使有人看不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大概是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少年了。

    但现在,这无忧无虑的少年心里却满是忧愁,他无缘得见的又岂止是院子里的宝马。他提起笔,又在画上添了两个小人,披着毛领大披风,正在拢雪堆雪人的是他,靠在一边梅树上吃东西的小胖子则是他的竹马李静楠。

    韩溪春狐朋狗友众多,和他最好的却只有这天天只知道吃的李静楠,只李静楠出生军武之家,却吃成这副熊样,刚到舞勺之年便被恨铁不成钢的李老爷子带到军营里操练,算来也有五六年没见过了,不知道他如今长成了何等模样?

    韩溪春又取了一张纸,想着李家大伯和伯母长相,笔下很快便勾勒出一个少年将军的身形来,待他正想补上长相,韩梁章却走了进来。

    他额上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白色的纱布中渗出一点红,好似雪中腊梅,他的眼眸则是两口古井,幽幽地倒映出桌上身着甲胄的画中人。他并未说什么,韩溪春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便寄托吧,他要做的只是让韩溪春知道这是空想。

    韩梁章取下腰间的长鞭甩了个花样,鞭尾打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玩鞭子的姿态十分潇洒,韩溪春却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这是韩溪春的鞭子,不久前被他扔了。在韩梁章把他囚禁在这前甚至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一度随身带着这根鞭子,直到他气极,抽出鞭子把韩梁章打了一通。本来这也不至于让他扔掉鞭子,染上仇人鲜血的武器只会让他珍藏,但韩梁章在他的鞭打下勃起甚至射精了。这让他感到耻辱。

    他从没见过这么让他恶心的人,也没遇过这么让他恶心的事。于是他扔掉了鞭子。

    韩溪春毫不意外韩梁章会收起鞭子,而现下他拿出的意思也很明确――他要自己打他。韩溪春恨不得自己不明白,他一点也不想做这种荒唐事。]

    韩梁章却由不得他:“如果你不想我收走你的书画的话,惩罚我。用这根鞭子,惩罚我。”

    他是那么郑重其事,好像不答应他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韩溪春仍沉默,韩梁章眯起眼睛看着他,黑色的眸子藏在纤长的睫毛后,发出两点亮光。

    “你让我把马带进来,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他薄薄的两瓣嘴唇轻轻开合,吐出让韩溪春惊诧的话语来,“不如我让人把它大卸八块,拿到厨房处理去吧。这样你晚上就能看到它了。”

    韩溪春实在想不明白韩梁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逼别人打他?但他无法放任那匹马被杀死。他接过鞭子,狠狠抽在韩梁章的小腿上。

    “跪下!”他压着一腔怒火说道。

    韩梁章深深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跪下。他跪得那么干脆,膝盖磕在地上发出碎裂似的响声。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连一点尊严都没有么?”

    “当我看着你的时候,就不讲尊严了。”

    “那就低下头。”

    “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

    韩溪春一鞭子打在了他的脸上,阻止他接下去的告白。韩梁章偏过头,表情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的左脸很快显出一道红痕并肿胀起来,血丝从破损处渗出。他的嘴唇抖动了一下,然后扬起一个笑的弧度。

    “就是这样惩罚我将污泥溅上你的衣角,还妄想用肮脏的双手触碰你的身躯。”他转过头,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匍匐到韩溪春身前,伸出舌头企图舔他的鞋子。

    韩溪春把他踹翻在地,后退两步,又有些恼羞成怒地扬起鞭子,打在他身上。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梁章梁大人,上赶着让我打你,你下不下贱!你说说,你求的到底是什么?”

    “韩梁章,平乐,我姓韩。”

    平乐是韩溪春的字,包含着希望他一生平顺喜乐的美好寓意。但这两个字从韩梁章嘴里吐出来,却让他格外恶心,给他取了这个字的爹爹正是被眼前的男人逼疯的!他又在韩梁章肩膀和胸口重重落下一鞭,半是气恼半是疑惑地嘲道:“韩?是啊,认祖归宗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并不能抹去他们犯下的错误。”

    韩梁章不打算多说什么,像韩溪春这样的公子哥,又哪里知道韩梁章费尽多少心思才从日转千街到钟鼓馔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知足,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看,你现在不正在满足我的又一个奢念吗?韩梁章的眼神这么说着,韩溪春气极,又在他身上狠狠鞭打了几下,便跑进里屋生闷气。

    从小到大,没有人不宠他,就连最严厉的夫子见了他都是温和的,只有韩梁章处处难为他。以往对韩梁章的同情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被消磨殆尽,韩溪春快要恨死他了,可别说报仇,他连逃出去都做不到

    “平乐。”韩梁章轻轻唤着走进来,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痕,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随着他走近,血腥味越发浓郁,韩溪春闻着几欲作呕。

    “这些都是你给我的”韩梁章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前伤口处。手指触碰到温热粘腻的血肉触感让他战栗,韩溪春下意识后退两步。韩梁章苍白的脸色却突然染上怪异的红色,他喘息着逼近,双手捧着韩溪春的脸颊吻了上去。

    浓郁的血气蹿入鼻腔,韩溪春顿时觉得满嘴都是血液的甜锈味,双手胡乱扒着韩梁章想把他推开,这时他也顾不得手下是不是绽开的血肉了,满脑子只想结束这恶心的亲吻。但韩梁章全然不像一个受伤之人,他的手掌是那么有力,让韩溪春不得不打开自己,接受那条滑腻软舌的入侵。

    “唔”那软肉舔过他的牙关、上腭,还恶劣地缠上他的舌头,逼着他不断发出可怜的呜咽声,韩溪春只觉得身体不再像是自己,涎水从嘴角流下,呼吸越发不顺,双腿发软,双手从推拒变为攀附。韩梁章有些怜惜地拥住他,吻去滑到他颈边的银丝,又缠绵地亲吻他小巧的耳垂。

    “平乐,平乐你不知道我想这想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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