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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泽连忙抓紧差点滑落的同人志，错失了最好的拒绝时机。被修强硬地搂在臂弯中，某隻蠢萌抱着同人志僵着一张脸不知该往哪看好。游弋的视线晃到了后方，杜泽发现被抛下的艾利克没有停在原地，而是默默跟了过来。

    ——修，你为什么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两个人两个选择，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都能判断出艾利克的立场是正义的，况且杜泽从来都不赞同《混血》里修那种毫无人性的残忍做法。杜泽的目光在修和艾利克之间晃了一圈，他其实根本不用考虑，就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在新抵达的小镇中，即使所有镇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们还是被士兵从小镇中驱逐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家园被黑暗吞没。到了这种地步，杜泽其实有些明白修想做的事了：那个人在逼所有人堕落、逼所有人站在天族对面——他想毁了包含总督在内的天族。只要资历最高的总督一死，修就是下任总督的不二人选。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艾利克不由自主地别开了眼，在移开视线的那一刻却感到了这是一种近乎认输的逃避行为。执政官的手下看两名巡检官似乎说完了话，其中一名法师前来向修请教下一步的指示。

    「你很可怜。」艾利克说：「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丑恶的。你不相信其他人，只在意自己，这样的你很可怜。」

    「艾利克。」修第一次当面叫出了艾利克的名字。「你很快就会知道，真正可怜的人是谁了。」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救他们了？他们就会真正感激你了？」

    杜泽不由自主地瞧向修，发现修同样在看他。那个人什么也没解释，只说了一句话：「你相信我么？」

    两人的针锋相对让杜泽恍惚像是看到了《混血》：一直蠹国害民的主角，还有一直救赎他人的宿敌，他们分别站在黑暗和光明的彼端，鲜明地诠释了罪恶与正义。

    修的话像是冷风灌入杜泽的衣服里，又带着他的体温穿透出去。那个人的每句话，与其说是在讽刺艾利克，更像是在嘲笑过去的自己。

    充斥胸口的情绪沸腾得将要爆开，杜泽想要告诉艾利克，他所指责的那个人曾经是多么单纯地相信美好，即使被救过的人背叛，被身边的人出卖，那个人依然选择了相信，所以才会伤得更深；这种伤害不断累加，直到濒死的那一刻，那个人再没有选择相信他人的余地了。

    一旦扯上了杜泽，修就像是被触了逆鳞般没了笑容，神情也变得具有攻击性。艾利克毫不畏惧修危险的目光，牢牢地凝视杜泽，似乎想让黑髮青年做出抉择：「您觉得他是正确的吗？」

    修将杜泽满满地抱在怀中，他吻着杜泽的黑髮，眼底一片深沉的眷恋。

    「神使大人，您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眼前的艾利克依旧是《混血》里的「艾利克」，但他身边的修却不再是《混血》里的「修」。这就足够了。

    修凝视着光明中的艾利克，脸上的笑容比不笑时还要冷上几分。

    「这样的人我只要这一个，仅此而已。」

    艾利克的眼中写满了失望与不解，修压抑地轻嘆一声，他将杜泽猛地抱起，用力之大像是想将这个让他喜欢到极致的人塞入血肉。

    阴翳的天地之间突然矗起了一道光，跪在地上的镇民惊愕地抬起了头。一根光羽轻飘飘地落入了被黑暗掩盖的小镇中，它并不耀眼，带着一种明亮而柔和的先芒，不容置疑地划开黑暗，与之消融。修猛地回头，猩红的血瞳紧紧盯着做出这一切的艾利克。随着羽毛的化开，光明又重新回到了小镇中，所有镇民惊喜交加，他们再次俯首下跪，这一次却是为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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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在否认艾利克，同时也在否认过去的修的人，却是修自己。

    艾利克与修对视，他站在光明下，就显得修周围的阴影尤其黑暗。

    但艾利克会那么简单地放弃吗——

    艾利克深深看了一眼修，他似乎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竟然去和异端讲道理。圣子转移视线，碧绿的眼睛倒映出杜泽的身影。

    「我相信你。」为了将字音咬清楚，杜泽说话一向很慢，这样一来就显得尤其认真和庄重，宛如在诵念一生的誓词。他望向呆住的艾利克，又重复了一遍作为给圣子的回答：「我相信修。」

    结局已经可以预定，过程确是腥风血雨。镇民的鸣泣在黑暗中迴荡，杜泽不由得瞥向艾利克，金发碧眼的圣子站在小镇边缘，他的拳头已经握出血，然而在镇民下跪哀求的时候、在士兵将镇民赶出的时候、在法师吟唱咒文的时候，艾利克似乎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所以一直保持了沉默。

    「我们走吧。」

    艾利克一直抿紧的嘴角终于稍稍鬆开，露出明朗的笑容。「这是我应该做的。」

    修对艾利克、对过去的自己说，太愚蠢了。

    杜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修的大笑打断，那人的笑声十分畅快，眼眉之间洋溢着恣意和狂妄。

    由于采集光明元素的法术无法短时间内在同一块区域里连续使用，修瞥了一眼被艾利克救赎的小镇，然后下令向下一个地方前进。艾利克果不其然地继续跟着他们，并在每一次的完全征收后使用自己的光羽来中和黑暗。杜泽明显感到修的情绪越来越坏，因为同阵营的缘故，艾利克无法阻止修，相对的，修也无法阻止艾利克的行动。艾利克这样做不仅让修感到十分碍眼，同时也阻碍了修的计画。由于艾利克的救赎行为，途经的民众不但不仇视天族，反而对天族——特别是艾利克——充满了感激之情。

    ——你以为救了他们，他们就会真正感激你了？

    「和总督『大人』所说的一样啊。」修嗤笑道：「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干係？」

    「谢、谢谢您！」镇民们崇敬地仰视着圣子，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您真是光明神的化身！」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天真，没想到你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

    「大人，我们是回去，还是继续前进？」

    「还有一点你错了。」修没有为自己辩驳，仅仅只强调了一点：「有个即使让我不在意自己也会去相信的人。」

    杜泽只觉得心臟像是被钳子纹拧了一下，痛得发麻，他眼前的艾利克沐浴着光明，一头金发被光渲染得格外灿烂与明媚——就像是曾经的那个人一样。即使知道艾利克这样做会阻碍修的计画，但杜泽完全不想否认现在的艾利克，那简直宛如在否定过去那个会为了他人让自己受伤的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