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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及正事,闻人羽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原本已是在椅子上坐下的少女重又站起身,身姿挺拔,如同她从不离身的长枪一般,透着凛然的英气。

    谢前辈,我师父名叫程廷钧,是百草谷星海部天罡。

    百草谷

    谢衣微微皱了眉,记忆深处依稀浮现出一人的身影,可思来想去,最终也只得颓然放弃。

    恩。

    闻人羽点了点头,从随身带着的褡裢里拿出一个偃甲蛋。

    近三个月前,师父突然音讯全无,我多方打探,得知师父失踪前,似乎正调查与前辈相关之事。我在师父最后出现的地方找到了这个。

    确是出自我手。

    谢衣并未自闻人羽手中接过偃甲蛋,他虽然对这偃甲无丝毫印象,却也只需一眼,便能笃定此物必然出自己手。

    若说性格温和的谢衣还会对什么生出不容置喙的笃定,那便只会是偃术了。

    不过,我从未听闻尊师名讳,是否其中出了些许差错?

    闻人羽将偃甲蛋重新收回褡裢中。

    谢前辈,那个流月城祭司说,我师父想潜入一个叫做无厌伽蓝的地方,却失手被他们擒住请恕晚辈无礼,昨夜情势混乱,可我却分明听的,那些流月城的人,唤谢前辈为破军祭司。

    再无瓜葛。

    谢衣只这么说,接着便是沉默了下来,在闻人羽以为他拂袖而去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

    谢某与流月城确是曾有些牵扯,却不是一时能够说得清的,而年月已太过久远,有些事我已是记不大清了。只是,在我离开之前,流月城已非等闲之辈,如今百年已过,却不知又是什么模样。

    笑了笑,谢衣继续说。

    若是闻人姑娘已能确定尊师失踪之事牵扯上流月城,恐怕还请姑娘即刻告知师门,勿要以卵击石才好。

    你是说我师父他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听到自己最后的希望谢前辈都这样说时,闻人羽仍是险些眼前一黑,只觉心中钝痛,之前做好的准备此刻丝毫没有作用,薄弱得就像是一张纸,戳一下便破了。

    她伸手抵住一下下抽痛的额角,眼底浮起薄薄的水光。避开乐无异的手,也挡住夏夷则投注的目光,闻人羽唇角紧抿,摇了摇头。

    抱歉我、我要一个人想一想,想一想

    无妨,静水湖居西侧竹林僻静,可远观山色湖光,姑娘不妨去那里静一静。哎,须知死生无常,恸亦徒劳。这世上,终究是生者比亡灵更为重要。

    谢衣活了太多年,看过太多生死,而他又似乎与看起来的温和宽待不同,纵是会为一朵花的绽放而微笑,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悲伤,那颗深埋在胸腔的心脏,却始终以相同的频率,平稳地跳动着。

    或许,他本应是一位冷漠的人才是。

    谢前辈提点,我告辞。

    闻人羽转身离开,脚步有些乱,平日里如同丈量好的规律变得杂乱起来。

    仍是如同背负着的长枪一般,脊背挺得很直,可她从乐无异身边走过的时候,眼底的水光和轻颤的手指,乐无异却是看得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上,终究是生者比亡灵更为重要。所以,这文最后的CP是初七X谢偃,搓下巴

    ☆、通天之器(抓虫)

    至于夏公子,是为通天之器而来?

    夏夷则收敛去对闻人羽的担忧,看向谢衣。

    和乐无异同闻人羽不同,他的神色显出与年龄不符的冷淡和沉静,却又不同于谢衣历经百年沉淀下来的平和,他的沉静中,包含着冷意和深沉的疲倦,如同背负着一个几要将自己压垮的包裹,沉默地竖起厚厚的屏障抗拒着任何人的接近。

    可他的眼里,那一片墨色晕染开的黑眸中,分明藏着锋锐无匹的傲然与孑然而立的孤独,矛盾,却又和谐。

    夏夷则抱拳对谢衣一礼,和闻人羽大气洒脱的流畅不同,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内敛的优雅,似乎是从小便受到极好的教育。

    是。据闻通天之器能知万事万物,而在下心中有一桩疑问,无论如何也想获知答案。

    能知万事万物?

    谢衣重复了一遍,语气说不出的微妙。

    谢某却不知我亲手所制偃甲,竟为世人如此神化。

    他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眼眸中确实滑过了一丝遗憾。

    夏公子,此事请恕谢某无能为力。我制作通天之器时,亦是有无论如何都想获知答案的要事,也确是抱有能知万事万物的祈愿。可惜人力终有尽,以谢某之力,耗尽心神,亦不过仅能制造出获知事物短暂的记忆的偃甲,实在惭愧。

    那便是通天之器?

    夏夷则微微睁大了眼睛,竟是显出几分无措的慌乱来。

    不错

    谢衣闭上了眼睛,这百年,他从不记得自己曾制作过名为通天之器的偃甲,可初初听到夏夷则提及此物,恰似大梦初醒。汹涌而来的记忆中,当初为何制作此物的缘由仍是模模糊糊,似是始终蒙着一层薄雾,可制作此物时候的心情竟是如此清晰,恍如昨日。

    这百年,自己究竟忘记了些什么?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收纳在宽大袖摆中的手掌慢慢握紧,中指与无名指上的偃甲指套卡在掌心,一片冰凉。

    况且他早已不在我身边。

    前辈,通天之器是在下最后一线希望。当真无法可想?

    夏夷则的语调变得急促起来,竟是隐隐透出几分哀求。

    他眸中深藏的傲然与孤独都已消失不见,无穷无尽的绝望使得那双墨色一般的眼瞳暗沉如夜。

    谢衣曾在一人的眼中看过这样的神色。

    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他不再去看夏夷则,只低头凝视着自己摊开在面前的手掌,边凝视着右手掌心清晰无比的蓝色纹章,边平静地抛下冷酷的拒绝。

    无法可想。

    谢伯伯,夷则找你找得比我们还辛苦真的不能帮帮他吗?

    这一次,饶是为心中谢伯伯和闻人、夷则的天平倾倒来倾倒去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蔫吧了缩在一边默不作声的乐无异,也忍不住开了口。

    或许谢衣待他确实与旁人不同,乐无异一开口,之前死活不肯松口的谢衣便闻声抬眼看去。

    那个眼神太过复杂,乐无异一时间愣在那里,嘴巴张合了几次,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眼睁睁地看着谢衣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

    偃术也并非万能,亦有力不能及之处。

    谢衣站起身,语调轻缓,轻易便平复了夏夷则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

    不过,天地广阔,玄妙法门数之不尽。夏公子欲知之事,定有他法可以探听,万勿轻言放弃。

    夏夷则难得的失态已是消失不见,重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眉间挥之不散的凝重平添了几分苦涩,他却也没再多做纠缠,仍是恭敬地对谢衣抱拳一礼。

    多谢前辈提点,在下

    不,夏公子,谢某并非此意。

    谢衣打断了夏夷则的话,他不喜欢夏夷则言语间那般类似于认命的无可奈何,以至于说话的时候,语气比之前都要严厉了些。

    天无绝人之路,谢某虽不知夏公子究竟背负着什么,然而世间之苦,无外求而不得得而复失,概因难舍心中一丝期冀,于己身无法放下执念所至。谢某昔日亦为此所苦,只觉前路茫茫,天下之大竟无一丝渺茫希望,可如今百年已过,谢某仍悠然于世。

    请恕晚辈冒犯。敢问谢前辈,如今可曾放下执念?昔日困扰之事,可曾解决?

    夏夷则追问了句,谢衣摇了摇头,只轻飘飘地一句带过。

    过去太久,我已记不清了。

    大约是没想到谢衣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回答,夏夷则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右手抵住下颚沉默了许久,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

    看眼神,似乎收获颇丰,已有决断。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先行告辞去一个人,好好想想。

    围观了全程的乐无异茫然地目送夏夷则一反之前颓然神色,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出门外

    谢伯伯您刚才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好像没听懂

    并无他意。

    唇角意味深长的笑容渐渐淡去,谢衣的面上浮起些无奈神色,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语调中多少添了些羞赧。

    说来惭愧,谢某先前想起些旧事,不提防迁怒了夏公子,待得回神,已是话从口出,覆水难收。

    啥!?

    乐无异夸张地往后腾了一步,眼睛都要瞪圆了,头顶上那一撮怎么都压不下来的发丝一翘一翘的,和他那张写满了这不可能吧,谢伯伯、谢伯伯居然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的蠢脸相得益彰。

    也就是说,谢伯伯你之前是忽悠夷则的!!

    谢衣默默转身,只留给乐无异一个修长儒雅的背影。

    夏公子聪敏灵透,想来必能闻弦音而知雅意。

    这这这

    乐无异这了半天,总算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再看谢衣,这位被他自己在心里亲手捧上男神位置的男人,此刻居然多了几分亲近来。

    真是越看越好看。

    思路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了的乐无异莫名其妙又红了脸,伸手抓了抓后脑,傻乎乎地呵呵笑出声来。

    原来、原来谢伯伯也会做这样的事啊。

    这样的事?

    谢衣听出些端倪,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梢,转身去看乐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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