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1/8)

    “唰——”

    男人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轻轻洒进来,逼仄昏暗的房间一瞬间变得温馨且温暖。光映在脸上,把程悉的发梢都染成金黄。

    至于不和谐的因素,大概是满地的干枯花瓣,满墙的偷拍照片,以及血腥的暗红色床单上,那具遍布星星点点斑驳痕迹的躯体。

    周述看着程悉明显不安稳的睡颜,轻轻地靠近,就像一头野兽靠近自己的猎物一样,悄无声息。

    为什么有人会连睡觉都在皱眉头?

    大概是因为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

    噩梦。

    里面肯定有他。

    周述自嘲地笑笑,坐在程悉的床边,托着腮看他,似乎是在想什么事。

    半晌,他起身绕到床后,轻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身下是程悉漂亮笔直的双腿,在网上……则是黑色内裤包裹的迷人地带。

    舔了舔唇,周述舌尖一点点靠近。先是在脚踝附近色情地围绕……再慢慢向上……划过小腿肚……

    当周述的舌尖触碰到程悉大腿的那一刻,程悉整个人不耐的动了动,翻了个身,却正好把下身完完全全地展露给周述。

    周述愉悦地笑了一下,两手抚上程悉的大腿。指尖传来滑腻温热的触感,周述把脸凑到那块黑色布料处,带着热度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嗅着玫瑰的香气,脸上满是沉醉。

    他就这样,隔着一块布料伏在一个男人的分身上,像溺水后被救上来的人疯狂地呼吸。

    可是这样不够。

    他轻轻勾住内裤边缘的布料,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双腿向下,那个他日夜肖想的区域终于露出面目。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遍他的身体,可每一次,当他裸露在他的面前,那致命的吸引力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他,仿佛在不停喧嚣着。

    喧嚣着占有我,蹂躏我,侵犯我,和我一起沉沦堕落,变成欲望的奴隶。

    他轻轻将程悉的宝贝含在嘴里,坏心思地重重吸了一口,原本软绵绵的性器此刻终于因为收到刺激而不住颤抖,而贲张勃起。

    青色的血管虬伏其上,鲜经人事让它干净漂亮。周述痴迷地吞吞吐吐,唾液附着其上,盈盈亮亮的为这情事添上些许性感。程悉皱着眉忍受着身下的刺激,终究是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刚刚睡醒的他神色有点迷茫,脸颊和耳尖却诚实地被欲望染红,他暂时想不起他的尊严,只知道下身好像捅进了一片温热柔软的池水,真的好舒服……好舒服……

    “嗯……”

    程悉闭着眼,柔媚得不像他自己的呻吟声漏了出来。他赶紧闭了嘴,把声音压在喉咙间,只是轻轻地哼咛。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周述越想把他翻过来操,操得他哭叫求饶。

    但是还不行,还不能那么轻举妄动。

    程悉的性格周述再熟悉不过,昨天的性事要是没有那些催情药,他亲吻程悉估计舌头都会被咬下来。现在能尝到这点甜头,估计也是因为程悉刚醒来便在欲望的高峰,一时之间被欲望折服,忘记了挣扎反抗。

    以及那些迷药的残留。它后劲够大,周述用的剂量也够多。

    但是等他射了,他就会清醒过来,然后再次像踢一条低贱的落水狗一样把他踢到一边。

    小猫太野了,要驯服还是不能太激进。

    周述突然停下了动作,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程悉睁着猫一样漂亮,此刻因染上欲望而有些迷蒙的棕色眼瞳正不解地望着他。他的性器此刻正可怜巴巴地竖立着,正乞求能有什么东西来挑逗它,爱抚它,让它发泄出来。

    “我累了宝贝,”周述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手:“剩下的你自己来吧,我不会帮你的。”

    听到周述丝毫不染情欲的冷淡声音,程悉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自己高高勃起的下身,羞耻瞬间占据他全部思绪。眼中的迷蒙褪去,但情欲依旧。

    他怎么……他怎么会……赶紧下去啊!

    欲火难消,迟迟不肯消停的小腹中仿佛有一团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像疯了一样渴望着触碰!

    不,这不是他……他是真的疯了!

    周述看着程悉慌张的样子,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他清楚地知道,以程悉这样自尊心极高的人,在别人面前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像只公狗一样露着自己勃起的性器,他肯定快把自己逼疯了。

    他慢慢靠近程悉,轻柔地坐到程悉的床边,抚上他崩溃而颤抖的左手,引导它缓缓地,缓缓地向下,摸向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可爱分身。

    “别怕,摸摸它……你平时是怎么怎么解决的?嗯?照着那样来。”周述温声哄骗着他的鱼儿上钩。

    程悉紧皱着眉,喉咙里传来几声呜咽,声音沙哑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昂起头,试图不去看那个对他来说过于刺激的画面。可是他自己清楚,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正在拼命叫嚣着。

    有一瞬间,他真的想放任自己陷入欲望的泥沼中。

    有什么不行的?

    反正我的骄傲不是早就消磨尽了吗。

    他闭上眼,懈了手上的力,任凭周述勾着他的手指不停揉搓撸动他的阳具。

    挣扎太久了,他真的……有一点累了。

    为什么总是他呢?为什么这些事情总是找上他呢?

    感受到手中的指节不再紧绷着,周述惊奇地看了看程悉,看到他认命地闭眼。他开始懈怠了,他开始妥协了,他真的绝望了。

    周述心下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依旧贴在程悉的耳边说着各种下流得不堪入耳的荤话,感受着程悉在他手中越来越硬,越来越涨。

    他知道成功了!

    程悉双颊绯红,一只手跟着周述不断上下撸动自己的性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暗红床单,衬得他的肌肤竟然有些许苍白。他的腰开始不自觉随着手上的动作而律动,甚至微微去迎合以蹭到更舒服的位置;他开始不再压抑着难以自禁的呻吟声,他开始放声粗喘!

    他开始沉醉在情欲的爱潮中了。

    周述满意地亲吻着他的眉眼,为他的宝贝如此听话而心动不已。

    看啊,他的玫瑰终于放下他的刺,开始试探着为他敞开通往花心的入口了。

    他不断加速着,双眼通红,他不顾自己硬成石头了下身,只是不停的把他的宝贝一次次送上欲望的巅峰!他想看他的宝贝高潮时销魂勾人的表情!光是想想,他都觉得下面硬的难受得好像要爆炸了。

    “宝贝…宝贝…不用忍,喊出来……我喜欢听你叫……”

    加快……加快……程悉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太爽了,太舒服了,他要死了。

    别来救他,就让他堕落吧!

    “嗯……啊!”

    腿间射出的一股白精洒在两个人的手上和腿上,那个精疲力尽的物什一颤一颤,又吐露出了一小股一小股的粘稠液体。周述贪婪地把头凑近那个淫靡的地方,伸出舌尖,像嗅到腐烂尸体的秃鹫一样生怕别人来抢。

    程悉闭上眼,一滴泪从眼畔滑下,落在枕头上,泅湿了一小块红色的布料。

    周述把程悉的精液舔得一干二净,也不去管自己的欲望,俯身吻上程悉的双眼。

    他的玫瑰,终于折了腰。

    年少时他仰望着的,高高在上的神只,现在与他一同奔赴地狱。

    “咱们班这次期中考得都不错啊,不错,我很欣慰。”年轻的女班主任笑着把成绩单贴在班级公告栏,“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出去团建吧徐姐!游乐园!游乐园!游乐园!”底下一片欢呼沸腾。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对于“集体出去玩”这种事总是要比物质上的奖励更具吸引力。穿着私服一起吃饭玩乐,暧昧的情愫总是更容易在这种情况下悄声滋长。

    徐若菲微微一笑:“行吧,那这周末……游乐园不见不散咯。”说着往讲台下庆祝的年轻身影们眨了眨眼。

    欢腾四起,大家都沉浸在兴奋里。

    只有靠窗的最后桌安静不动,长长的刘海遮住眼,在桌面撒下一小片阴影。他静静地等着,等待救赎的铃声能把他从这些恶心的喧嚣里救出来,还他一点清净。

    没有人在意某些被忽略的角落,某些被忽略的人。

    他也乐得不被注意到。

    终于,铃声响彻教室。四下的同学们收拾东西,起身,三四个结伴讨论着今晚的游戏局,再纷纷离开。只有他依然静止着,没有人来与他结伴,他也好像要在这坐一辈子似的停滞。

    傍晚的余晖从教室的三扇大窗打进来,橙色的光拖走白日最后的温度。一片寂静的教室,只剩下他,还有一地的黑影。

    卫生间……卫生间……

    周述终于站起身,低着头离开教室。

    空荡荡的走廊,被昏暗的余晖照亮。他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巨大的孤独整个把他吞噬掉了。他不想留在这,那些所谓正常人的声音好像还在这座建筑里聒噪着,烦扰着他。

    可他也不想回去。回去……会见到那个恶心的男人,和他可怜,但同样恶心的妈。

    什么狗屁人生啊。

    “嗯……轻点,讨厌……”

    好像有什么声音从走廊尽头的教室传来。他心下一紧,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乎屏住呼吸。后门上的玻璃为了方便查课都升级成了单向的,他慢慢凑近,只要不出声,就不会怕被发现。

    他的潜意识里很清楚,要在放学后避开人们视线偷偷干的,一定是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距离越近,啧啧的水声和暧昧的喘息就愈发明显。

    “脱下它,我想看看。”

    周述明白,此刻教室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了。他的脸贴上后门玻璃,那刺激而淫荡的画面瞬间刺入他的视网膜。

    女人坐在课桌上,双手拄着桌沿借力。丰腴的肥臀被黑色的职业短裙包裹着,两腿岔开的姿势使得短裙的布料紧绷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裂开,露出大片大片淫靡的肉色。

    她上半身紧紧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双臂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挂在男人的脖颈上。她的头放荡的扭动,不用想周述都能猜到,她的嘴唇一定贪婪地在另一个人的嘴上疯狂地啃咬。

    好恶心……

    周述皱了皱眉,刚想转身离开,屋里的两人却换了姿势。

    刀削斧凿般硬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寡淡的薄唇,一张他非常眼熟的清俊侧颜映入眼帘。而另一张脸,五官清秀却画着浓妆……是徐若菲!

    周述惊得瞪大双眼。

    程悉……他怎么会和……班主任搞在一起?

    像是故意印证他的不可思议,两个人的双手四下点火,意乱情迷地伸入彼此的衣物中。徐若菲的衬衫被程悉粗暴得解开扣子,那双白色的巨乳兔子一样跳脱出来。程悉的上衣也被他自己脱下,少年清瘦的腰和不夸张的肌肉映入眼帘,美好得恰到好处。他因情动而微微昂起头,黑色的发梢被夕阳染成金黄,脆弱而性感的脖颈仰起,喉结上下滚动。

    操……

    周述的下身……立起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那处,反复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可能……是徐若菲的奶子太大,看得他都硬了。

    但究竟怎么硬的,他心里却门儿清。

    ……

    周六这天天气还不错,周述套着朴素的运动服,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好的地方。大部分人也都到了,他们就像是没看到周述一样继续三三两两地聚着堆说话,周述也习惯性地找了个角落,低着头等待。

    十分钟后,他等的人终于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初秋天刚刚凉下来,程悉穿着棕色的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薄衬衫。衬衫的下摆被收进一条直筒裤里,窄腰长腿的身材被这身穿搭完美的显现出来。整个人温柔美好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周述甚至听到几声小小的惊呼。

    “不好意思啊大家,有点迟到了。”程悉笑着表达自己的歉意,漫不经心地瞟向徐若菲那边的方向。

    只比他提前一两分钟到的徐若菲暧昧地瞪他一眼,笑盈盈地说:“知道还不快过来?就等你了。”

    仗着刘海做屏障,周述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眼神。要是任何一个人此刻认真关注周述,都会被他阴鸷暗沉的表情吓到。

    不过好在没有人注意他早就是常态。

    他的眼神无法控制的停留在程悉和徐若菲身上,他撞破了他们可耻的秘密,他看透了那块遮羞布下都隐藏着什么样的恶心淫荡的关系。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在他眼里就像交配的野兽一样令人作呕。

    他完全可以把这件说出来一定会让两个人都身败名裂的事公之于众。

    这样他们也就不会在他面前恶心地、不知廉耻地勾搭。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程悉这个人,总是人群里最突出的存在。每当大帮大帮的人围绕在他身边展露笑颜时,总是衬得他格外的可怜、失败。

    如果说程悉是耀眼的正午阳光,那么他,周述,就是藏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蛆虫,既向往着出现在阳光下被簇拥,又心知肚明自己会被光芒灼伤,得到的也不过是愚弄和铺天盖地的嘲笑,以及被踩在脚下的痛苦。

    整个高中时光里,程悉总是赢家。

    他能赢走成绩单的榜一和各种奖项,他能赢走男生女生所有人的关注和喜爱,他能赢走全班的夸奖和笑声。

    很碍眼啊,这样的人。

    他很想看看……他输在自己脚下,向自己求饶。

    那会是怎样漂亮的表情啊。

    过山车,海盗船之类刺激的基本都坐过了,几个男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鬼屋兴高采烈地叫起来:“哎,那边有鬼屋!看看去!”

    队伍里的几个女生皱着眉头开始娇滴滴地埋怨,实际上也兴奋得跟着领头的几个男生一起到售票口买鬼屋的票。

    周述偷偷瞟了一眼程悉,对方像是丝毫不害怕的样子也跟着排队,两手都半插在兜里,漫不经心的样子。

    周述咬了咬牙,一狠心,也进去排队。

    之前的几个项目坐下来,连轴的旋转和甩动让他胃里一阵翻腾,面色都有点不好看。被正午猛烈的太阳一晒,更觉得头晕想吐。周述回头随便一看,就看到了程悉苍白的脸色,顿时一愣:“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述受宠若惊,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

    程悉看着他额头的细汗,说:“可能是中暑了,没事,鬼屋里比较阴凉,能稍微好一点。”

    周述低头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鬼屋这边人倒不是很多,但队伍前进的速度极慢。长队像一条蠕动的虫一样慢慢向前蹭,人贴着人,热气蒸着汗水的味道升腾在队列中,又惹得周述一阵恶心。

    周述有些支撑不住地晃了晃,碰到前面的程悉。程悉立刻把因为升温而围在腰上的棕色针织外套扯下来,罩在周述头顶。比程悉矮了半个头的周述冷不丁被罩住,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周述。

    “盖着吧,能遮个阳。”

    周述闻着鼻尖传来的气息,淡淡的洗衣液味夹杂着一点点汗湿味闯进鼻腔,好闻得让周述有一点……想蒙在脸上的疯狂想法。

    他有点抗拒的微微拽开脸上的布料,可一抬头就是少年挺拔的背影。白衬衫被汗微微打湿,小麦色的肌肤贴在布料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发尾下露出一小片脖颈,细汗挂在上面,盈盈亮亮。

    周述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喉结。

    前后的同学都围着程悉,男男女女,热闹非常。周述夹在中间一声不吭,显得格格不入。后面的几个女生似乎也不满周述这么霸占着程悉身后的绝佳位置,都偷偷使了力挤他。

    余光瞟到连着两三次被撞得歪了身子的周述,程悉皱了眉,睨了后面的女生一眼,开口语气很差:“挤什么?”

    冷不防被凶了一句,几个女生愣了,反应过来也消停了,只心虚地看别的地方,不敢跟程悉对视。

    周述也不敢,低着头蚊子哼哼一样说了声“谢谢”。

    排了将近半个小时,总算是慢吞吞地排到了入口。鬼屋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把入口处的程悉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周述察觉到,把罩在头顶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往前递了过去:“……谢谢。”

    程悉也没推阻,大大方方接过穿上。

    刚进去便是一片漆黑,周边的喇叭传来斯拉斯拉的电流声,冷气一股股传来,让人忍不住一阵恶寒。

    周述梦游似的跟在程悉后面。前前后后好多女生尖叫着往程悉身边凑,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拨开。

    可是渐渐的,他们离入口越来越远,入口透过来的光也越来越少。死寂的黑暗像厚重的濡湿的雾一样把周述层层包裹在里,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走着走着,豆大的汗珠开始从周述的额头滚落到下颚,他偷偷扯住程悉的一点点衣角,不敢放开。

    他看不到脚下,也看不到周围,他的腿开始发软……他听到男人的嘶吼,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他听到那些肉体交缠碰撞和淫靡的水声,他听到自己被强行拉扯到柜子里,以及柜子外面落锁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的呜咽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是黑的?”

    躲在远处的npc也反应过来,扯下头套朝着这波游客走过来。几个胆小的女生忍不住惊呼,立马拖住身旁人的手臂。

    “我是鬼屋的工作人员,可能是跳闸了,我联系一下售票处,大家稍安勿躁。”

    四周响起一片嘈杂,周述听到几个人的低声暗骂,那些污秽的话不受控制地钻到他的耳朵里,像一道道重鞭疯狂地抽打他难以结痂的伤口。

    “恶心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出生?!”

    “垃圾一样的废物,都是你她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

    “是你亲手杀了她!你个杀人凶手,你个害人精!你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周述痛苦地颤抖着,忍不住地颤栗。那些恶毒的诅咒谩骂,那些狠毒的拳打脚踢,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和鞭子,此刻都催命一般发作,把他的伤口狠狠撕裂,看着那些溢出来的鲜血啧啧称叹……好疼好疼。

    ……喘不过气了。

    ……

    1994年,他出生在了一个普通的家庭。

    普普通通的房子,普普通通的婴儿床,普普通通的父母。这是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他出生时响亮的哭声却赢不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全家人都在忙着救活因为生他而大出血的俞悦。他一个人躺在早早准备好的,柔软的床铺里,渐渐止住了哭声。

    索性,他的妈妈救回来了。否则,他估计会被他崩溃的亲生父亲掐死。

    周述依稀记得,他还是有过一段正常家庭的甜蜜时光的。他的妈妈也曾经把他温柔地抱在怀里,再温柔地敞开衣襟,温柔地喂奶。他的爸爸也曾经,温柔地坐在他们旁边,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妻儿。

    可是实在太短暂,也久远了。久到周述一再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荒诞而美丽的梦。

    他的母亲因为生产时的意外,身体一天天的垮了下去。而身体的枯槁,带来的是精神的崩溃和心理的自伤,俞悦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周予生看着他深爱的妻子曾经明媚美丽的双眼慢慢变成一滩死水,看着她原本年轻的肌肤爬满了皱纹,看着她的秀发变得杂草一样憔悴枯槁……看着他的俞悦,不再愉悦。

    他痛苦地看着眼前的人,却不敢触碰她。她会尖叫着挣脱他的怀抱,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沙发的缝隙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他也不敢亲吻她,她会满脸泪水地用她锐利的指甲抓花他的脸。当她冷静下来,她就会恢复成那个没有生气的人偶,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发呆。但只要听见幼小儿子的哭喊,她就会立刻用力地抓自己的头发,发出凄厉而尖锐的悲鸣。

    他整个人生都在追求的人,他整个童年、青春、余生的回忆,他用尽力气去爱的女人,此刻正痛苦得恨不得去死,可又因为她所谓的孩子而不能死。她正如此煎熬,如此痛苦!

    他怨恨阴毒地看向角落里哭着哭着睡过去的杀人凶手。

    周述小时候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不去死”。

    很难想象,当别的孩子的童年充斥着零食、玩具和笑声,他却要小心翼翼地用不太干净的袖子遮住青色的伤痕。

    他也以为自己可能做了什么错事,也傻兮兮地,用一个孩子笨拙而纯粹的真心去讨好本该爱护他,照顾他的,他最亲近的家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手指烫出好几个水泡才做好的蛋炒饭,小心翼翼地端到妈妈面前。没有人教他,或者说……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他偷偷翻出压在抽屉最里面的菜谱,翻着翻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给妈妈做顿饭!妈妈吃了他做的饭,一定会笑出来吧。

    他好久都没有见过妈妈笑了。

    还冒着热气的碗端上茶几,他力气小,手短,够不到铲子,总是被锅沿烫到。他悄悄用袖子藏住那些伤口,仰起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褐色的眼珠透着纯净的水光,亮亮的,满怀着孩子的期待。

    下一秒,穿透耳膜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屋子。

    “啊!啊!滚!你滚!你想干什么!啊啊啊啊!”

    周述呆愣在原地,看着溅得四处都是的饭粒,一时之间忘记了该从她的眼前消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子下藏着的,脏兮兮的手,还有手上烫出的水泡,眼前的视线突然就模糊了。

    女人疯狂抓着自己干枯的头发,瞪大双眼。口水从她的嘴里一点点流出来,夹杂着野兽一样刺耳难听的嘶吼飞溅出来。她推翻着,破坏着眼前的一切,茶杯,相框,杂志,抱枕……所有她目光所及的东西都被她撕毁扔掉,连同眼前她的孩子,她也一把推倒!

    “嘭”地一声,门开了。爸爸回来了,但妈妈的尖叫一直没有停。努力仰视也看不清的爸爸,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

    爸爸妈妈,我好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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