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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与归往落满残枝败叶的岸上一躺，侧过头看容陌璃也在，便没有什么顾忌了。
试着活动了一下被水鬼摸过的脚，传来阵阵麻意，沐与归坐起身，隔着靴筒揉了两把，缓过来一点知觉。
有效果就是好事，不至于让他因为一只水鬼半身不遂。
沐与归爬起来，容陌璃赶紧扶住他，防止他再站不稳。
有圆月挂在夜幕之上，皎皎月光照在地面上，堪堪能让人看到脚下和周围不远处的路。
二人走进城，保险起见，沐与归还是找了一家医馆，城外那么大动静，眼下虽然解决了，城里的人也都没有睡着。
沐与归敲了几下，没人开门，沐与归想着可能是医馆主人担心来者不善，于是轻声道：“有人吗？”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老者探出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沐与归和容陌璃二人，确定是人，忙打开门让二人进去。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二位，实在对不住，我们这里想来你们也知道了，不太平，小老儿也是担心这一家子性命。”
沐与归笑了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老伯不用客气，在下这腿被那水鬼抓了一下，您看，还能治好吗？”
那老人眯眼凑近沐与归的腿，脱下他的靴子，里面的肌肤已经发黑了，像是积了血。
“二位是过路的？”
“算是吧。”沐与归答道。
容陌璃有些焦急，见他们只顾闲聊也不说伤口更急了，凑上来问道：“老伯伯，我师傅的腿怎么样了？”
老医士抬起眼：“你喊他师傅？”
容陌璃被他问的一怔：“没错，这是我师傅，怎么啦？”
沐与归脸色也有些不正常，他也揣不准老人这是什么意思，哪有看病先问来历的。
老人接着说：“你们二人是修仙的？”
容陌璃正犹豫要不要告诉真话，沐与归接道：“没错。”
他这句说完，那老人忽然站起身，沐与归下意识拉着容陌璃往后退几步，却见那老人没有想象中那样对他们发难，而是双膝跪倒在地上，冲着沐与归就要磕头。
沐与归脑海里闪过一句，我可受不起，制止住他的动作，把老人从地上拽起来。
“老伯有什么事要这样？在下委实受不起。”
旁边容陌璃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一时间呆在那里，喃喃道：“师傅，他是不是被我们吓到了。”
沐与归转向老人道：“如果是我们让老伯受惊，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还请老伯不要怪罪，我们只是云游到这里，碰巧遇到那水鬼作乱，便出手收服了一下而已，我们与这里无怨无仇，更不会伤害你们。”
老人颤巍巍伸出手握住沐与归肩膀：“你们收服了那水鬼，那你们能不能救出我的珧儿？”
☆、惊诧
老人神情逐渐变为悲痛，沐与归把他扶到椅子旁坐下：“老伯，有什么事慢慢说，我们一定尽力帮您。”
老人望望漆黑的夜幕，哑着嗓子：“我的孙子被皇上派人抓去做药引，你们救救他，我们家我儿子死的早，孩子的娘一直没改嫁，我们三个相依为命，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子……”
当今皇上一直热衷于追求长生不老，各种灵丹妙药都尝过，也没有满足他长生不老的欲望，一个月前，有个江湖术士给皇上开了一个秘方，说是可以让服下的人容颜永驻，但是若要让药物生效，需要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子心做药引，这老医士的孙子刚好满月，就被他们抓去，眼下囚禁在皇宫，生死未卜。
这老人活过的年月久了，到底有些见识，听过那些修仙的飞来飞去，呼风唤雨，他相信如果沐与归他们愿意搭救，肯定是能救出来的。
“竟……竟然还有这种事？”
容陌璃听完老人说的话，好奇之中还带着不可思议：“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名童子能凑齐吗？”
“那可不一定，”沐与归道：“如果是普通人要凑够数量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但是，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想要什么全天下都会给他奉上。”
“那孩子家人怎么办？皇帝不都是应该爱民如子吗？”
沐与归偏头看着容陌璃道：“他们家人能怎么办，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老人抹了把眼泪，抬头看着沐与归：“仙人，帮帮吧。”
“帮。”沐与归撩起裤子，“麻烦老伯给在下看看腿，不然我答应了也没用，这条腿动不了。”
这条腿动不了……
真是出师不利。
腿上阵阵发麻，老人熟练地取过来一个布包，打开，拿出里面的草药铺到沐与归腿上。
感觉脚腕上传来丝丝凉意，过了一会儿，沐与归试着活动了几下，竟然药到病除。
沐与归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也没多言问这是什么药，站起来走了几步，确定无碍，这才谢过老人，领着容陌璃连夜往皇城赶去。
这种用活人作药引，之前沐与归也听说过这门邪魔歪道，但没想到当今圣上已经这样昏庸了，就算那位老人不求他帮忙，沐与归知道了之后也是要管管的。
容陌璃真心觉得这次出来真是长了见识，有些事之前闻所未闻，竟然都被他们遇上，又想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像师傅那样厉害，斩妖除魔。
他在那想入非非，没看脚下路，险些掉进一个湖泊里，沐与归拉了他一下，在他后脑一拍：“小子，看路。”
沐与归容陌璃二人一路北上，正正和那些南下的流民走个碰头，沿途民风景象虽然不至于哀鸿遍野的程度，却也是凄凄惨惨。
第三日黄昏，二人才走进皇城城门，皇城之中城墙高耸，金碧辉煌，人来人往互相挨着肩膀，街面上面买卖应有尽有，种类齐全。
站在街上向皇城中央望去，可以隐约地看见城中央矗立着一座座宅院，那便是皇宫所在之处了。
沐与归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城如此繁华至极，也有些愣住，但随即想起药引一事，这种惊艳的感觉就淡了。
偌大的皇宫，乔装打扮混进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就算进去，各个地方也有重兵把手，这样直接让他们警惕，还不如来个出其不备。
沐与归这样打算，对容陌璃道：“陌璃，你先去城外等着，我救出人再去找你。”
容陌璃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既然师傅已经赶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跟下去，应了声“是”，就转身去了。
这还是小徒弟第一次不在身边，沐与归有些担心，但是去皇宫劫人这种事实在是危险，权衡利弊，还是应该让容陌璃先脱身。
沐与归抬眼目送容陌璃离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随手理了一下衣服，挤进人群。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淡，天边无光，只有一轮弯月弯在夜幕之上，在沐与归眼里，是个动手的好时候。
月黑风高夜，宜做事。
☆、皇城
世上人很少有人真正见过皇宫，对它的了解也只是话本书籍里只言片语的描写来遥想那人中之龙住所的雄伟壮丽。
宫院森森，重重叠叠，对于很多没有来过的人，就像是一座迷宫。
沐与归小时随父亲到过两次，时间久远，又修缮过好几次，布局变了许多，直接闯进去劫人是走不通了。
沐与归行动动作很快，借着夜幕做掩护在外面转了几圈，巡逻的侍卫守在宫院周围，就像一条毒蛇，感到威胁，就会露出锋利的牙齿咬死猎物。
沐与归没有从正门进，趁着守卫巡逻过去的空隙脚下轻轻一点，足下轻飘飘地掠上城墙，没有一点动静。
一个小太监正提着点心给人送去，猛然看到面前落下一个人，吓得眼睛睁大了不少，张嘴就要喊，沐与归一把死死掐住他嘴，不让他出动静。
小太监两眼一翻，腿一蹬，不省人事，沐与归觉得手上的人发软，低头一看，发现那小太监竟被他吓晕了过去。
沐与归揉揉自己脸，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吓人，他当那小太监是隐疾犯了晕过去，转过身不再管他。
走出几步，沐与归又折返回来，冲着不省人事的小太监道了句：“对不住。”扒下他外套，往自己身上套，又用帽子半掩住脑袋。
如此一来，伪装成皇宫中的人，便方便行走多了。
关押童子的地方在哪里，找起来还是要一番功夫，甚至干脆迷失在偌大宫廷中，直到做成药引也找不到。
沐与归摸着下巴，打量起周围，花红柳绿，清泉活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必然不是这里。
从那位老医士的话里可以猜出来皇上对这件事还是格外重视的，其实放到谁身上谁都重视，毕竟那可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长生不老药。
迎面走来一个公公模样打扮的人，沐与归认得那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着装，知道与那人身份悬殊，忙老老实实弯腰停在路边。
约莫是感觉有点不对劲，那大太监走过去，又回过头盯着沐与归看：“你干嘛去？”
“贵妃娘娘让小的去送茶。”沐与归随口胡诌一句，如果确实有贵妃娘娘，倒还好，如果当今皇上没有立贵妃，这便是要原形毕露了。
不过也无妨，他不开口，沐与归有的是机会让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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