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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老夫人怒吼,李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把母亲的话远远抛在后面。
她的手搭上红木大门,从此以后,天南海北,再不相见!
“……你别走,我同意了还不成吗~”
声音苍老嘶哑,步态蹒跚。
李嫦闻言一顿,停在门前闭了闭眼:“娘,我知道了,我去去就回。”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关闭。
老夫人独自坐在院中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直到夕阳落幕,夜色朦胧。
光亮的星河横跨天际,地上秋叶凝霜,打的叶片缱绻。
“师尊,师尊。”容陌璃轻唤几声,不见他回应。
暗淡的月光照在沐与归脸上,衬得他面容愈发柔和,双眸紧闭,不知何时已晕了过去。
其实符咒并没有画错,施法也无不妥,自沐与归进入幻境开始,容陌璃便一直留意着他和周围的变化。
沐与归坐下不久,脸上血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里还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容陌璃初时茫然无措,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自己的师尊虽然为人处事有些愚钝,但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容陌璃定了定心神,心仍是浮着,左右权衡一番,还是跟了进去。
不料正撞见沐与归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个黑衣人站在他面前,脸上被黑雾蒙着,看不清面容,手上施着法咒,血色环绕……
交手间二人势均力敌,对方明显不愿与他多纠缠,否则最后谁胜一筹还未可知。
容陌璃抿了抿唇,有些后怕,若是自己没有发现,现在师尊岂不已经……
他心里不免有些焦躁,指尖干脆利落祭出一张符,欲强行冲出幻境。
那张符咒飘飘悠悠飞到空中,自燃,淡淡的蓝光与结界交相辉映,光华照亮二人周围方寸之地。
符纸很快化成灰,扬沙般散落一地。
等了片刻,不见任何变化,容陌璃有些诧异,接二连三掷出十余张符咒。
幻境依旧在二人周遭栩栩如生,容陌璃气极召出佩剑,横扫夜幕。
剑气肆虐,劲风疾疾,满院残花败柳。
可那幻境却仿佛凝固了一般,连一丝裂痕都未露出……
一片花瓣飘到容陌璃面前,娉婷袅袅,容陌璃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
手伸出去,花瓣落在他的手上,无知无觉,透过二人,落在了地上。
不知谁做的手脚如此刁钻……
容陌璃气呼呼地反手收回佩剑,打横抱起沐与归朝府外走去。
虽是深夜,却并未掩盖此地贸易往来的兴盛,街上灯火璀璨,车水马龙,行人和商贩挤个整条街道。
来来往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热闹非凡。
也不知做生意的是怎么想的,道路两旁每隔两家商铺,必有一家酒肆,妖里妖气。
说是妖里妖气已经很委婉了,茶楼之前本应坐着茶博士,却被换成一个个花枝招展,妩媚作态的年轻女子。
她们面容姣好,姿态绮丽万千,柔弱无骨,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嫩白的手指划过过往行人。
容陌璃一路黑着脸,若不是还抱着沐与归,此刻已经把酒肆劈了。
走过一段路,终于看见一家医馆,容陌璃脸色稍缓,迈步走了进去。
自是不用指望郎中能看见他们的,容陌璃走到摆放在一角的书桌前,等着郎中过来翻阅。
等了片刻,郎中坐在门前依旧一动不动。
此处终归是李嫦的记忆所在,与现实相差甚远。
容陌璃反应过来,又急又怒,伸手想要拾起一本《皇帝内经》,果不其然,手指穿过古老的典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们,毕竟不属于这里。
可佩剑分明斩断了院子里的草木。
容陌璃召出佩剑飘在面前,细细打量。
剑上与平时并无不同,唯一的出入便是剑尖处浸染了一丝血气,应是初来时与黑衣人打斗时留下的,还没有散去。
容陌璃心下了然,收剑入鞘,回到街上随着虚幻出的人流,向前方走去。
天边明星依然闪烁,可地上却早已不是那时光景。
所谓的人海,终是替换,那些故去的人,错过的人,又有几人能归来……
走了一阵,灯火渐渐抛在身后,前方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
心知是李嫦,容陌璃也无需避讳。
与其在这虚无缥缈独自游荡,倒不如看看她的过往心酸。
他这么想着,半揽着沐与归靠坐在不远处一株合欢花树下,清风拂过花蕊,落红点点,穿过二人,落在陈年的泥土上。
“思未,我娘……她答应了。”
李嫦面前站了一个男子,相貌平平无奇,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唯有眼角眉梢谈笑间颇为柔和。
他闻言脸上浮上几分诧异,随即转为喜色:“嫦儿,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嗯。”李嫦原本不怎么好的脸色顿时漫上笑意,往前走了几步,轻轻靠上心上人的胸口。
刘思未受宠若惊地呆了片刻,抬手环上她的后背……
容陌璃脸皮抽了抽,别过脸去。
见鬼的一天。
……
过了好一会,刘思未的声音才再次想起来:“嫦儿,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治好我的心疾的法子,不会拖累你的。”
“嗯?什么法子?”
见二人开口言语,容陌璃有些犹豫地看向二人。
只见刘思未笑着答道:“我今天遇到了神仙,她有办法治好我的病,只是……”
李嫦追问道:“只是什么?”
“代价是每日把身体借给她使用半个时辰。”
什,什么?
容陌璃正诧异着,耳边响起沐与归一贯温润清冽的嗓音:“……想来,这便是事情关键所在了。”
“师,师尊,你醒了?”
沐与归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前面二人。
李嫦脸上有些惊慌,踌躇片刻道:“为什么呀?你为什么答应他。”
刘思未的回答言简意赅:“我不想让你受苦。”
“那你可想过,如果对方借用你的身体做了什么,你有理也说不清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刘思未低头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你,本来我是想要离开你,但是我又忍不住思念,我无能了这么多年,怎么忍心再拖累你。”
李嫦抿了抿唇,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怎么会拖累呢,我们家这么有钱,两辈子都花不完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思未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再说了,哪能只靠你打理事务,如果我一直这么残废下去,有朝一日你岂不会嫌弃我。”
“不会的!”李嫦反握住他的手,脉脉含情地看着他,眼波闪动:“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就算你嫌弃了我不要我了,我也不会走的……”
容陌璃不愿再听,别过脸看着沐与归道:“师尊,怎么样?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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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与归闻言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他整个人瞧上去很是虚弱,低垂的眸子看不清神色,无力地靠在容陌璃胸前,容陌璃凝望着他的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担忧。
沐与归目光游移一瞬,不知飘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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