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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与归拉着容陌璃往旁边一闪身，躲过一拳，忙道：“我们是人，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他话一出口，大汉脚步顿了一下，站到二人身前，居高临下问道：“你们真是人？”
沐与归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和我的……”他话一出口，心念急转，若是二人以师徒相称，面前几人必要起疑询问一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沐与归权衡再三，再次开口道：“我和我的朋友不小心掉了进来，已经走了很久，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去。”
容陌璃闻言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转向别处。
见他这个反应，沐与归的脸就有些红了。
站在二人面前的大汉个子很高，讲话时粗声粗气，是个豪迈的样子。
“原来是……，”他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身后女子尖叫不止，沐与归实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扯着嗓子喊道：“这位大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于是大汉又说了一遍。
沐与归仍是没有听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眼他身后吓得发疯的女子，目光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大汉一点头，转身走到那女子耳边喊了一句：“别喊了，不是鬼！！”
也不知道这一行人从哪里来，喊起来震的人耳朵发疼。
沐与归脑子嗡嗡的，真想转身就跑，离开这里。
不过好在女子听完那一句，当即不喊了，上身往旁边一歪，错开挡在她面前的大汉，偷瞄了二人几眼。
沐与归冲她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那女子长出一口气，忙解释道：“原来二位是人，我以为那个鬼又来了。”
沐与归客气地笑了笑，正欲开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响：“娘，那个不是女鬼嘛。”
沐与归低头看去，那个小孩从他母亲怀里钻出来，一本正经地攥着自己母亲的手清摇着：“娘，我们这么多人在，她就一个人，你不要被她吓成这样。”
女子尴尬地冲二人直摆手，忙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二位别介意。”
懵懂无知的孩童，永远是乐观无邪的存在。
沐与归摇了摇头笑道：“怎会。”
几人面前堆着材枝，正噼啪地烧着，许是洞中潮湿，火苗燃得不怎么旺，堪堪照亮一圈人的脸，前后尽是黑暗。
原先说话的大汉哈哈一笑：“同病相怜，二位请坐，我们闲聊一番，我倒要看看那女鬼到底想干什么。”
沐与归略一颔首，席地坐下，若无其事地拉了拉容陌璃的袖子。
容陌璃把剑放在一旁，坐到他身边。
沐与归道：“几位大哥临危不惧，当真是胆识过人。”
那大汉也不谦虚，大大咧咧地坐下，嘿嘿一笑道：“眼下也没办法，坐在这里等她来，总比正走着让对方来个偷袭要好得多。”
容陌璃闻言嘴角一弯道：“整条密道都被她操控，这位大哥怎知坐在这里她便不会来偷袭。”
“呃……”对面大汉被他一噎，左顾右盼地寻了半天措辞，最后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所言极是，都是我自己给自己壮胆。”
沐与归忽觉有些好笑，眼角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笑意。
容陌璃轻笑几声不再说话，转头借着火光看着他师傅发呆。
大汉又道：“说起来也是我们一家人出门没看黄历，这个镇子，又是去皇城的必经之地，这不，刚从船上下来，到路边酒馆歇歇脚，还遇上黑店，这不把我们扔进了这里，货也被劫走了。”
坐在他旁边的挨个子叹了口气，接道：“谁能想到这事，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
“哈哈哈哈，你小子一直嚣张，这回看你还吹不吹。”
“这能怪我吗，我就说直接走，防夜长梦多，你们非要歇，这回好了。”
“咱姐还带着阿砚……”
“好啦好啦，”大汉一手捂住一个嘴，哈哈笑道：“这是我的两个弟弟，那个是我妹妹，那个孩子是我外甥。”
待他介绍完，沐与归笑着道：“原来几位是一家人，倒是我们唐突了。”
大汉忙道：“诶，可别这么说，大家聚到一块就是朋友，随便说说笑笑，不用拘谨。”
沐与归眸中笑意更甚，见他如此自来熟，竟也颇觉亲切。
大汉说完哈哈大笑，又道：“二位小兄弟是怎么掉进来的，总不能也是被黑心老板扔下来的吧。”
沐与归本就不善说谎，尤其不愿对坦诚的人说谎。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容陌璃，见徒弟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怔愣，脸上一红，忙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道：“实不相瞒，在下是追查一桩仇杀案而来衙门书房寻找卷轴记载。”
面前几人闻言来了兴致，但没有大哥发话他们兄弟姐妹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面面相觑后，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沐与归。
沐与归也不卖关子，不待询问直接道：“在下前几日遇见多对夫妇死于非命，追查过程中查明行凶者是名女鬼，在下和在下的朋友特地前来官府查阅文卷，一不小心掉进了这里。”
他三言两语概括完，扫视了几人一圈，见几人神色没变，沐与归笑了笑，垂下眼帘盯着那丛篝火不再言语。
那个叫阿砚的孩子喊道：“这么巧啊，这里也死了人，我们那边……呜呜呜……”
童言无忌，被他母亲一把捂住嘴，轻斥道：“别乱说，巧什么巧，这种事还巧？”
大汉随意地摆摆手道：“没事，孩子话，只要不太过就不用管他，天灾人祸，说来也让人蛮难过的……”
沐与归不愿戳人痛处，忙打断他道：“那几位可要多加留意。”
大汉道：“没事，我们一家人平素经商，回家的机会不多，如今老爹老娘又死了，我们，也用不着回家看……”
他话音未落，从头顶传来一阵哀乐，曲意缠绵，幽然深远。
方才正讲的激烈的大汉一锤石壁，怒道：“他妈的，又来一个。”
若没有预兆地去听，调子还是很能吸引人的，只是让人无端毛骨悚然。
容陌璃当即一记灵力击过去，只觉身后凉飕飕的，他握剑在手，站起来缓缓转过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沐与归也已看过来，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其余几人别出声，转身往前走了几步。
那几个行商的兄妹被吓的惨无人色，互相抱着缩在一起，只有那个叫阿砚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还在朝这边探头，好奇地张望着。
聊的热闹的密道霎时静了下去，唯有沐与归的脚步声不时响起，容陌璃紧紧跟在他身后，细长的手指搭在剑上，眉间隐约笼罩着一层寒霜，二人不知走出多远，依旧是不见踪影。
转眼不见鬼影，难道她出来只是想弹首曲子，报个信？
沐与归有些摸不准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如此一来，两个女鬼是一伙的已经毋庸置疑。
对方总不能把他们一辈子困在这里吧……
容陌璃道：“走吧。”
“嗯？”他的话说的没头没尾，沐与归没反应过来，问道：“我们不是一直在走吗？往哪走？”
沉默片刻，容陌璃看向他笑道：“自然是出去了，如果师傅想在这里待一辈子，容陌璃乐意奉陪。”
“……”
听他语气半开玩笑，半正经，倒让人不知如何回答。
沐与归不自在地低下头道：“能出去还是出去吧。”
在这里，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盯着。
优柔的曲子响起，沐与归与容陌璃并肩而立注目看去。
前方，白拾七从阴影中走出，悠哉悠哉来到二人近前，言笑晏晏：“怎么？想出去了？如果你答应我不再插手此事，我立刻便送你们离开此地。”
她笑着垂眸，颇为耐心地等待回应，手指轻轻抚上发梢，姿态从容妩媚，不过她下一刻便笑不出来了，一柄长剑已刺穿了她的胸口。
容陌璃已抽回长剑，退回到沐与归身旁，鲜血朦胧了眼前，转瞬即逝，洒落在地上，却未溅上他的白衣。
白拾七缓缓抬起头，向来大起大落的神情，此刻看不出悲，看不出喜，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凭鲜血流出。
多年前，她也曾这么看着一个人，被一柄长矛穿破，流出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最后化为死寂。
她眼中闪过一丝留恋，似是才回过神，可那，却已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白拾七俯下身子坐在地上 ，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看着容陌璃笑了笑，嘴角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容陌璃下意识后退两步，举剑的手紧了又紧。
她说的是：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
白拾七看着他，忽然仰天长笑，笑声凄厉，仿佛最恶毒的诅咒。
沐与归察觉到身边人有异状，转头去看，却见容陌璃拿剑的那只手的关节攥得发青。
忽觉肩膀一阵钝痛，钻心得疼，五指握住他的肩膀，往后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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