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亲近(1/3)

    均州城地处苍峻山南,待跨过苍峻山才是真正到达北境。因特殊的地理位置,此地要比路过的所有城镇都要热闹繁华。

    城内不得随意纵马,祈光身子难受,伏在马背上,蔺五在前牵着缰绳,细细搜寻城中痕迹。祈光烧得快失去神智时,他们终于在一处客栈前停下。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掌柜的手下算盘不停,面上笑得乐呵。

    蔺五拿出一枚银锭,道:“住店。”

    祈光低着头,时不时轻咳两声,她已站不稳当,半倚在蔺五怀中。

    “我娘子身体不适,请帮我找最好的大夫来,要快。”

    蔺五的手指轻敲木质桌面,旁人看来是他急躁不堪。但这位掌柜眼睛微眯,算盘珠子敲得叮咣响,伸手拿过银锭。

    “您请放心。”

    在一旁等候的小二引他们上楼,蔺五得到回应后暗暗吐出一口气,他果然找对了地方。

    祈光在夜半时分醒来。她太久未合眼休息,本该再多睡一会儿,无奈噩梦连连,背后伤口痛楚难忍,浑身更是如被碾碎般苦痛。

    还不如昏死过去,祈光清醒的第一刻就如此想。但未到肃州,未见到外祖母和舅舅,她断不能倒下。祈光欲翻身下床,生怕自己耽误行程,只是她近乎虚脱,胳膊方一撑起,就重重坠下。

    祈光陷入一团药香中,她差一些便会磕在床沿。

    拥着他的男人并非蔺五,而是个生面孔。他道了句失礼,身后的女子随即上前,扶祈光坐好。

    男人退后一步,那药香也忽而远了。

    祈光被喂了几口温水,她这才察觉蔺五站在床尾。

    蔺五在,她便安心了。祈光神智回笼,目光转向在场的其余两位。服侍她的女子模样虽稚嫩,行事却沉稳细致,见祈光看着自己,她露齿一笑,透出点儿小姑娘的顽皮劲。

    “殿下,我是浮先生的徒弟徐令。”

    浮先生?应是另一位了。祈光看向男人,他行了一礼,道:“臣宗浮,受卢帅之托特来迎接殿下。”

    宗浮,宗浮……祈光听着耳熟,她似是听母后身边人曾提起过。不过母后故去多年,她早忘了那时言语。

    这人不像个武将,但举手投足能看得出是行伍出身。他作医者打扮,身形高挑清瘦,五官称得上寡淡如水,但因着左眼下一颗泪痣而显出点特别。

    “殿下,我们最晚今晨启程,不日将降暴雪,届时苍峻山封,通往北境之路便会切断。”

    “殿下伤势严重,路途颠簸,可还能再歇上半日?”蔺五发问,他身形藏于暗处,突然出声,引得宗浮看了过去。

    宗浮摇摇头,他说话语速不快:“均州已落雨,苍峻山一定已开始下雪了。”

    “不能再拖。”他斩钉截铁道。

    窗外雨声密麻,响得人心烦。

    “蔺五,你身为暗卫,且不说此行未保护好主人,如今甚至不顾大局,自作主张。”

    蔺五当即跪了下去,他不做多解释,只言属下知罪。

    看来宗浮在镇北军中分量不轻。上下级间的管教祈光不愿插手,她懂宗浮讲的道理,务必尽快上路。

    路程虽赶,但宗浮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他们一行人混在一支镖局队伍中,对外称是小姐回乡省亲,担心山路难行,便与镖头谈了价钱,同走这段险路。

    祈光嘴上逞强说无妨,实际上病来如山倒。她身子骨本就不好,是花了多少药材和名医才养出来的表面功夫,此番不休不眠又落水受惊,她能撑着入了山已算是奇迹。

    苍峻山雪花纷扬,祈光未曾见得。她持续发着高热,在马车上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日。

    “母后……母后……”

    祈光乍醒,心跳隆隆如擂鼓,震得她发抖。她竟梦到了母后,梦到了母后崩逝那时的情景。

    母后从未入过祈光之梦,如今却在将近肃州时来了。母后定是怨她未看顾好外祖母,恨她怎么今日才幡然醒悟。

    尽管已从梦中脱身,祈光仍止不住落泪。

    “殿下。”

    “殿下。”

    祈光惶惶然抬头,是宗浮。梦中那若有似无的药香来源于他。

    宗浮递上一方棉帕,解释道同车照顾她的徐令发现她高热至昏厥,忙下车唤他过来。

    “臣已为殿下施针,殿下可有不适?”

    原来头发披散是这个缘故,祈光感到头皮几处微微酸痛,精神确实比之前好上许多。

    “多谢先生。”祈光拭过泪痕,兀自盯着虚空发愣。

    “先生既为镇北军人,可曾认识我母后?”

    “臣与庆贤皇后算是幼时玩伴,自然认得。”宗浮似是忆起往事,声音不自觉轻了些。

    祈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眼前这个男人单瞧长相顶多三十岁的模样,怎么这么一说同她长辈一般。

    宗浮闻言愣了愣,继而一笑:“殿下满月宴时,臣随卢帅在场。”

    既是母后的友人,可祈光没听母后提起过,卢氏仍在京城的那些年月里,她也未在宴会上见过宗浮。应当不是祈光忘了,毕竟宗浮此人,若是她见过,必不能忘。

    路途漫长,祈光不愿耽溺在噩梦之中,抓住话头便直言相问:“我怎么没在京中见过先生。”

    “殿下见过的,只是忘了。”宗浮浑不在意,望向祈光双眼,“您六岁时北疆大乱,臣离京后再未回去。”

    “那一战我记得打了足有五年?”五年之后呢?祈光未问出口,但她眼神灼灼,似在追问。越与宗浮接触,祈光就越对他感兴趣,甚至生出要是能早些遇见的想法。

    宗浮不是蠢笨之人,他自是能懂祈光言外之意,道:“是啊,打到最后时战场犹如人间炼狱,人人皆是恶鬼。”

    “臣受了伤,成了废人,哪有脸面回京。”

    他如此淡然地说出这话,祈光一时呐呐,不知作何安慰。

    “臣还活着,这便已比很多人好了,殿下莫要为臣挂怀。”宗浮看着裹在绒毯里的小公主,心下一软,轻轻抚了抚祈光的头顶。

    母后去后,无人敢这么对祈光。祈光应该感到僭越,但奇怪的是她意外地受用宗浮的举动,甚至更渴望亲近。

    是她脑袋烧昏了罢。祈光行使了病人该有的任性权力,便是后面徐令煎好了药上车,祈光直言要宗浮留下,徐姑娘为难地看向宗浮,却见他吁出口气,默然听从了祈光的命令。

    再度醒来时是在某人的怀里,祈光贪婪地深吸药香,不愿坐起。

    她才不是什么无害之人,祈光懒懒地想,也就宗浮会把她当作小孩照顾。祈光提要求他便去做,纵使与殿下同坐一侧这让宗浮觉得不妥,祈光装个可怜他也就照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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