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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的住处在自下而上的第五座庄园,但车子刚开过第四座没多久,简就停下了车子。

    “感觉不对。”不等修提出疑问简已经摸出随身武器做好准备,“龙队的车守在前面的庄园。”

    对方口中的龙队是佣兵集团的精锐队伍之一,不过因为直属于董事会,从不对外接任务,也是整个集团地位最高的队伍。能进入这个队伍的人不单要能力过硬,本身也必须是董事会成员信得过的人选。

    用梅勒的话说,就是董事会的私人走狗。

    “你昨天不是看到索朗的车队有他们的车,难道索朗也在?”

    “谁知道呢。”简紧警惕地盯着前面,“反正这些家伙最好能躲就躲。”

    碍于双方关系不算友善,修也不想被这些人找麻烦:“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已经有人过来,我看能不能把他们应付掉。”简警告道,“记住,没我的指示别下车。”

    修点点头,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

    两名佣兵来到车前先亮出了自己证件,态度还算礼貌:“修·丹沃布勒康斯先生的车吗?”

    “是的。”简也熟练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也尽可能显得礼貌,“请问出了什么事吗?”

    但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捂住耳机小声说了什么,之后便再也没有反应。

    简双手看似轻松地搭在方向盘上,但一只脚始终悬在油门上,盯紧两名佣兵的时候,余光也在打量周围,盘算可能逃离的路线。

    几分钟后有人从杰的庄园走出来,站到车前十米左右的地方点了点头。与此同时,盘问的佣兵两枪打碎后排的玻璃,伸手就朝修抓过来。

    简看到那个人站定的时候就已经启动车子,听到枪响的瞬间便踩住油门冲了出去。龙队的佣兵反应也很迅速,扒在车门上试图开枪。

    但简早有准备,一刀刺穿车里那只手的同时猛打方向盘将对方甩飞出去。紧接着她又调整方向,全速往山下开。

    此时修已经吓得在后座缩成一团,他根本没搞懂刚刚发生了什么,击碎玻璃的枪声还在耳边回响,甚至还能感觉到子弹从面前擦身而过。

    之前还充满惬意的林间山道此时已经变成地狱之路,佣兵的车很快就追上来,并不断朝他们开枪。

    “不想死就振作点!”简朝他吼道,“趴到座椅下面!”

    他很想按照对方的话去做,可身体无论如何也不听自己的指挥,直到车子忽然猛烈颠簸,他才从座椅上滚了下去。

    “该死!”简知道车胎已经被打爆,尽管极力控制方向盘,车子还是偏离山道冲进山林,七扭八歪滑行了一段之后撞到树上。

    简在碰撞之前跳下了车,三个跟头稳住身体后立刻返回来打开车门,从座椅下面把瑟瑟发抖的修拽了出来。

    佣兵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因为车子体积太大只能提前下车。

    即便如此简也明白他们没有什么机会逃出去,但还是强硬地把人拉起来:“跟我跑!”

    起初修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被简拖着往前走,不过渐渐地还是找回了神智,紧跟对方的脚步。

    然而慌不择路的他们没多久就被一道深壑揽了下来,垂直落差足有十几米。

    “怎、怎么办?”修不敢向下看更不敢回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简身上。

    简只说了一个简单的指令:“蹲下,抱住膝盖。”

    他没有余力思考其中的意图,按照指令蹲好还来不及抬头,就被人扑住翻了下去。

    简竟然抱着他从深壑滚了下去!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翻滚已经停止,简也松开环抱他的双臂。

    “我们……还活着……”他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手脚都能活动并没有受伤。

    可本该比他更早起身的简却一直躺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

    他疑惑地看向简,对方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而左腿呈现出奇怪的扭曲。

    “简?!”他看到简紧咬牙关一语不发,手指深深抓进泥土里,试图用这种方式压制剧烈的疼痛。

    “我……没事!”汗水顺着额间的青筋滚落,简掏出自己的枪塞在他手里,“往山下跑,只要到商业区……就躲进商铺,然后打电话给梅勒……”

    他呆呆地捧着枪:“梅勒会来救我们?”

    简艰难地点点头:“在加油站……我联系过他,会有人……救你。”

    “救我?”不知为何,这次他听懂了简的意思,“那你呢?”

    “不用管。”简抬起一只手用力推他,“快走,走!”

    “可是……”

    “走!”简听到深壑上传来动静,更加用力地拍打他,“别让我白费力气!”

    修知道简在不计代价地帮他,而回报对方最好的方式就是逃出去。

    “等我联系到梅勒就回来!”他下定决心收好枪,又看一眼简断掉的左腿,忍住悲伤朝山下的方向跑去。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也不认识通往商业区的山路,陌生的山林仿佛随时能将他吞噬。可他不能停下脚步,因为此时此刻除了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真正在没有路的林间穿行,才会知道有多艰难。他甚至没有余力去自责,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脚下。

    但就算他拼尽全力,还是在走出山林之前被拦下。两名山地佣兵不是从身后追上,而像是早就料到他的逃跑路线,举着枪从山下迎面逼来。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他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他们来到近前将枪口瞄准自己的时候,忽然一道人影闪到了其中一名佣兵的身后。没有人反应过来,那名佣兵便颓然倒地。

    而当另一名佣兵注意到这一切,自己的脖子也已经被勒住。

    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两名佣兵就这样被同一个人解决掉了。

    修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让他震惊不是发起突袭的人下手有多迅速,方式有多利落,而是那个人影他实在太过熟悉。

    “伊——”可他也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一阵异样的香甜窜入鼻腔,轻而易举地带走了他的意识。

    44

    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不大的空间里只有床和天花板上的灯,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至少还活着……他这样安慰自己,坐起来检查随身物品,所有东西都在,除了简给他的枪。他十分羞愧,自己不但没能妥善利用好那把枪,还把它弄丢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把枪留在简身边。

    直到现在,他仍然对现状感到困惑,龙队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杰家门口?难道他们守在那里的目的就是抓到自己?还是说杰已经得到消息,才会让龙队的人去抓他?

    一连串自问之后,他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想,杰不是董事会的成员,甚至不在集团总部任职,不可能差遣龙队。

    所以到底是谁要抓他?是执行董事索朗·丹沃布勒康斯?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更没有冲突。如果是对他这个都市分部经理的工作不满意,那为什么还要驳回当初自己提交的转职申请?

    他越想越混乱,太多疑问得不到解答,包括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身影,为什么会是伊德?怎么可能是伊德……

    他认识的伊德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洁工人,兴趣是读书,喜欢吃甜食,曾经因为事故失去记忆,理解能力也因此时常出现偏差。总是会安静地听他倾诉,从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对他的疑问也都耐心回答。

    这样单纯又认真的伊德,不可能会杀人,更不可能以干净利落的手段杀死训练有素的佣兵!

    不断找理由说服自己的同时他也很清楚,即便没有这件事,伊德的身上也有数不清的谜团。

    一直都面无表情,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朋友,身体没有反应仍然和他做爱……这些奇怪的地方还都能归结于事故,但有一点他无法找到合理的借口,那就是他从未见过伊德睡着的样子。

    这很不符合常理,他在伊德家留宿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是自己先睡去,醒来的时候伊德也必定不在。即便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对方也是清醒的。

    他从未在伊德脸上看到困倦,更不会有什么哈欠连天。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看着伊德在等下的身影入睡,没有表情、没有细微动作,没有明显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尊雕塑。

    他不是没有疑问,他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真相。

    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而且越是从周围人口中的了解到更多以前的自己,他就会越自我质疑。

    他不知道事故是否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但他知道懦弱的自己恐怕永远都无法成为别人心目中的修·丹沃布勒康斯。

    从困惑到沮丧,修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才心力交瘁地起身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他本以为自己被囚禁了,但走到门边才发现没有上锁。

    顺利地走出房间,外面是个类似客厅的地方。说是客厅,家具也少得可怜,不像是有人正常居住的样子。不过这里有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他还是辨认出这里是了望街,而且就在咖啡厅上面的房间里!

    他打开窗户翻了出去,自己待的地方果然就是一直没有人的四楼。顺着楼梯来到伊德家,屋门是锁着的,里面也没有光透出来。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伊德还没有下班,就算能去咖啡店找老板拿钥匙,可如果只有他自己,进去也没有意义。

    修失望地靠在楼梯扶手上,晚风拂过面颊让混沌的头脑冷静下来。既然他就在这里,与其自顾自地疑神疑鬼,不如等伊德回来问个清楚。

    他抬头望向伊德经常眺望天堂塔的钟塔,却发现上面竟然有人。他立刻翻过去爬上钟塔,从背影看站在那里的人就是伊德!

    “伊德?”忐忑和不安都变得无足轻重,他忍不住从身后环抱住伊德,“原来你在。”

    对方缓缓地回过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冷漠的视线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你……不是伊德?”他松开双手换换后退,眼前这个人虽然和伊德十分相似,但眼神明显是带着情绪的。而且刚刚环抱的时候他碰到了对方的指尖,冰得不像人类该有的温度。

    “你是谁?”见这个人迟迟不开口,他又问了一遍。

    “34。”声音和伊德也不一样。

    “什么?”他不理解用数字回应自己的意思。

    对方没有解释,而是继续望向天堂塔:“等伊德回来吧,他就快到了。”

    修站在原地观察这个男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容貌,都和伊德太像了。如果不是他对伊德足够了解,根本分不清两人。

    不过之前的疑惑也因此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个突然出现干掉佣兵的人可能不是伊德,而是这个人。

    他的伊德还是那个单纯又认真的人。

    夜幕降临之后伊德终于出现在路口,修迫不及待地跑下楼,迎接对方下班。

    伊德一见面就关心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他握住伊德的手,粗糙却不失温暖。

    “见到34了吗?”

    这个数字再次出现,修才意识到这其实是那个人的名字:“你是指那个和你很像的人?”

    伊德点点头。

    “见过了,不过没怎么说话,他说要等你回来。”

    “我们去找他。”

    修不明所以地跟着伊德回到钟塔上,34还站在那远眺灯火辉煌的天堂塔。听到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回身揉了揉伊德的头:“辛苦了。”

    就像是正在接受夸奖,伊德不仅没有避开而且还歪头让对方方便动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明天一早我带他回都市。”

    “我送你们。”

    “我已经都安排好了。”34委婉地拒绝了伊德,“你还有自己的任务,记得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伊德迟疑地点点头,虽然仍然没有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决定并不满意。

    “听话。”34微笑着搂住伊德,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轻柔地说,“这次给你带的东西我都放在咖啡馆了,记得去拿。”

    伊德枕在34的肩膀上乖乖点头。

    修站在一旁,很有自知之明地保持沉默,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伊德,但在34怀里的伊德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两人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阻隔在外。

    即便伊德的面部表情没有变化,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发自内心地依赖着34。

    不过伊德没有把修抛在脑后,没过多久离开34的怀抱来到他身边:“系统会帮他治疗吗?”

    “不能确定。”34诚实地回答,“这要看系统如何判定他的价值,另外也要看他本人的选择。”

    伊德看向修,像是再期待他能做出解答。

    “现在还不是找他要答案的时候。”34劝道,“我饿了,去看看老板那还有什么。”

    伊德盯着34看了一会儿,才慢腾腾顺着梯子爬下去。

    钟塔上又只剩他们俩,34的眼神也重回冷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

    “想问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修不由得苦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所以是你救了我?”

    “准确地说是三个人,除了我和伊德还有一个。但是另外一位现在处理别的事,等回到都市你就能见到。”

    “那你知道简现在怎么样吗?就是和我一起逃跑的那位女性佣兵,她的腿受伤了——”

    “不知道。”34打断他的描述,“那边是由另一位处理,见面的时候你可以问他。”

    这个结果总比一个彻底的坏消息要好,修只能改变问题:“你知道龙队的人为什么要抓我吗?”

    34摇头:“你也要问另一位。”

    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他不知道34是有意刁难还是真的无法回答:“那你知道什么?”

    “有关伊德的所有事。”仿佛是在炫耀与伊德的亲密关系,34干脆地说。

    对方的态度成功地让他心生动摇:“你是他的家人?”

    “如果你是指血缘上的家人,我们不是。”

    “可是你和他很像。”

    “只要我愿意,可以和任何人很像。”

    修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并不是34原本的外貌,对方应该是刻意伪装成伊德的样子。

    “所以你和伊德是什么关系?”他很在伊德对34比对自己还要亲密的态度。

    “本来没有关系,但我自认为要对他负责。”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34跳下钟塔。

    晚饭是伊德带上来的咖啡和方便食品,和伊德节制的饮食方式不同,34的胃就像个无底洞,拆掉的包装袋能把两条腿埋起来。

    伊德依然吃得很仔细,每一口都会慢慢咀嚼一会儿,拆下来的包装也整齐地码放在一边。

    修没什么胃口,和34的对话令他十分忐忑,身边的伊德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早点睡,明天天亮之前就要做准备。”解决掉方便食品,34嘱咐过他就去了钟塔。

    伊德也要跟过去,但是被他拉住:“能陪我一会儿吗?”

    伊德回头看一眼34离开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点点头。

    对方能选择留下对修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他告诉自己,伊德还没有抛弃他。

    “我很害怕。”他抱住伊德诉说内心的恐惧。其实从醒来的那一个刻开始他就一直处于恐惧之中,只有伊德是他唯一的慰藉。而此时此刻,这份慰藉也可能离他而去,内心的惶恐也快要将他压垮。

    可伊德理解错了:“34会保护你。”

    他无声地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伊德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等待他解释,却更让他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和34交流的时候,伊德并没有出现过理解上的偏差,即使是肢体交流,也顺畅无阻。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和34的差距,还是自己和伊德的差距,他只知道这两人来自同一个世界,而自己被隔绝在外。

    最终伊德还是去了钟塔,留下他孤身一人辗转反侧。不过这个难眠的夜晚不算特别漫长,因为凌晨三点34就来敲门。

    他看见对方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大皮包:“已经要走了?”

    “不。”34进屋抓起床头的枕头放到床尾,“以防万一得做些准备,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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