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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理喻!”修同样十分恼火,之前杰再怎么阴阳怪气也不会无理取闹到动手,“我看他大概也撞到脑袋了!”

    “修先生。”有个女人从身后叫他。

    “我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但我必须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修有些绝望地说,“换做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修点点头:“我甚至在她去世的转天晚上才从管家那里听到消息,等赶到医院杰已经处理好一切。”

    “算了。”梅勒劝道,“至少他没朝你开枪。”

    他母亲死于安眠药。

    修应声回头,人除了对方,是曾经来参加母亲葬礼的兰薇·丹沃布勒康斯,也是家族理事会里唯一出息葬礼的女性。

    修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他其实不应该出院?”

    本来是关心的话,杰却莫名发起脾气:“没事就滚回都市去,别来对我指手画脚!”

    梅勒拍拍他的肩膀:“你其实学得很快,不用和之前的修比较,那家伙是个怪物。”

    梅勒走到窗边安静地等待,凌晨的都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无法照亮内心的晦暗。

    “不是车祸的问题。”兰薇轻轻摇头,“是他的精神,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处于不安定的状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兰薇扶了一下眼镜,“我刚才发现自己的车出了些问题,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送我一程?”

    “不……我无法相信……”他痛苦地掩住脸,“母亲她……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同样是发生车祸,杰没有受伤也直接送到医院,而你祸卧床不起却要在家里疗养。”

    然而当他们到达杰的病房时,却发现对方正在为出院做准备。

    他不明白梅勒为什么会在意那位医生:“我不知道,可能要问问我的管家或是杰,有什么问题吗?”

    “希望不是个糟糕的答案。”

    “是很难受。”这正是苏醒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我现在依然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变成什么样才能走出目前的困境。是不是只有找回记忆,才能像你们所熟知的那个修一样成为掌控者,而不是只能被人操控。”

    “我不知道,母亲住院期间我还处于懵懂状态。说出来你可能觉得可笑,管家说她去世的时候,我大约过了十分钟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也没必要成为我这样的人,纯属是在为难自己。”

    “兰薇女士,晚上好。”他礼貌地招呼道,“上次见面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谢谢你来参加母亲的葬礼。”

    “我很羡慕你这种务实又洒脱的作风,要是也能做到就好了。”

    就和梅勒预言的一样,不是一个好答案。

    他也对莉雪儿的自杀感到震惊,并且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数月前的那场车祸,背后的真相可能远比他能想到的还要复杂。

    “如果是我的话,与其为做不到的事发愁,不如把精力放在自己能做的事情上。”

    修其实不想接话,因为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人已不在的事实,但经过和梅勒的交谈,他忍不住想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走得如此突然:“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离世,真的因为是哮喘病发吗?”

    “所以你更没必要苛责自己,生和死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点点头。

    醒来之后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尽量不去揣测家人的用意。他固执地认为家人这种关系是亲密而美好的,自己应该为此付出努力。

    但唯独有一点绝不容忍,那就是有人陷害他。

    修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梅勒见状迅速拉过修护在身后,花瓶击中墙壁摔得粉碎。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包括杰的助理、仆人,门口的保镖以及病房的护士都对此突如其来的变故措手不及。

    “修确实危险又麻烦。”安塞斯深吸一口烟,“但站在他旁边却又莫名有种安全感,总觉得还能挣扎着活下去。就像丹沃布勒康斯家的那个传说,来自深渊的巨龙危险又黑暗,可当你和龙达成协议,你就是安全的。”

    他刚接过记忆卡,车子便停到了一所别墅的门口。

    梅勒察觉到他情绪变得低落:“我没有指责谁的意思。”

    安塞斯一脸嫌弃:“我跟你一样每天因为他忙得焦头烂额,看见他就烦,怎么可能还有心情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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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梅勒会因为这个任性的要求生气,但对方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问清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这份报告上写的,我母亲的死因是用药不当?”以他的理解力,还不能准确领会报告的意思。

    八月末的夜晚,山地已经能感受到些许凉意,母亲去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杰先生,希望你保重身体,我们告辞了。”梅勒用公事化的口吻说完,带着修在众人的不安注视下迅速退出病房。

    修茫然地看着手心里的小卡片,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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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气氛太沉重,返回停车场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直到他们准备上车。

    “我不记得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差到这种地步。”虽然修确实很少提山地的事,可偶尔提到莉雪儿也不曾显露出厌恶。

    可惜,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安塞斯无声点点头,直接打开记录起来。

    “你太客气了。”修还准备顺着对方继续寒暄,但身边的梅勒已经开始不耐烦地翻白眼,“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修本来还打算回自己的庄园休息一晚,或是抽空去了望街看看,但拿到记忆卡后只剩归心似箭。他迫切地想知道医院的记录上都写了些什么,母亲的死又有怎样的真想。

    “我很抱歉。”在他提到母亲后,车里的气氛也变得忧郁,兰薇收回视线看向他,“如果我们能更谨慎地观察莉雪儿女士,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是谋杀,以莉雪儿女士的身份,医院和她的医生不可能到现在都安然无恙。”梅勒冷静地分析道,“兰薇说希望你劝说杰减少对药物的依赖,大概就是不希望他重蹈你母亲的覆辙。”

    “你是刚下班吗?”修记得听人提到过,兰薇是丹沃布勒康斯病院的副院长,本身也是一位出色的医生。

    他知道这么做根本不像原来的自己,他以为就算不找回过去的自己也能处理好一切。

    确定好地址之后,车子启动驶出了医院。

    修知道杰讨厌他,但唯独这件事不打算让步,他必须知道真相,知道母亲是否是自杀。

    “我知道。”修苦笑,“无论是对杰还是对丹沃布勒康斯家,我的想法都太天真了。但说实话,如果没有回到公司,我只能依赖并且信任他们。”

    如果不是梅勒提起,修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的这些经历有违常理。

    “不知道,他的医生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半个多月以来他对安眠药的依赖越来越严重,照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也会出问题。”兰薇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本来还想通过你劝一劝他,不过比起其他人,他似乎更不能接受你的意见。”

    “莉雪儿女士的去世确实太突然了。”梅勒安慰道。

    修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八月的最后一天,天亮之后去食堂点了一杯咖啡,因为这一夜基本没睡。

    修明白对方已经知道病房里发生的闹剧:“我们的关系本来也不是多亲近,尤其母亲去世之后,没有人帮我们缓和关系。”

    “你最好想清楚这个问题再回山地。”梅勒并未阻拦,“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决定权在你手上。”

    修记得那天他很开心,因为母亲特意留他和杰晚上一起吃饭。虽然是在病房,但那是他记忆里仅有的一次全家共进晚餐。

    “我很正常!”杰抄起矮柜上的花瓶朝他砸过来,“滚!”

    梅勒可不觉得这种发展属于“情理之中”:“你觉得一个母亲为什么要选在儿子的生日自杀?”

    修一直都处于独来独往的状态,和任何人的交往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这种关系简单明了不需要费心维系。

    梅勒并不介意:“难得看到你发脾气,还挺新鲜。”

    “那家伙的世界里面没好人和坏人,只有陷害过他的人和还没陷害他的人。”安塞斯指了指脑袋,“他这里和别人不太一样。”

    “原来竟然是这样……”兰薇低喃着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掏出一块记忆卡,“这是莉雪儿女士住院期间的所有记录,相信它能解开你的疑问。”

    可能是因为有梅勒在,也可能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的杰脸色很差,他这次并没有感觉到太多恐惧:“我听说你住院了,所以来看看。”

    “如果修死了,这或许是份礼物,如果他还活着……”说是报复还差不多。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毕竟以兰薇的身份再叫一辆车来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对方这个时间忽然出现提出这个要求,背后恐怕不是载一程这么简单。

    马不停蹄赶回公司,他终于在天亮之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点梅勒感同身受:“如果不是因为他救了我,我才不会替他卖命。但你呢?他也救过你吗?”

    听到他的提问兰薇明显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至今都没有人告诉你吗?”

    “生日快乐。”临走前母亲还拉住他的手送上了生日祝福,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触碰自己的母亲。

    “大概是忍到极限了。”修无奈道,“我之前也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把他放在哥哥的位置上。尤其母亲去世以后,他是我唯一的家人。”

    兰薇看向车窗外:“我不知道和他见面后你有什么感觉,但他的医生确实不建议他马上出院。”

    “算也不算吧。”安塞斯的回答似是而非,“我走投无路的窘境被他看穿,然后问我要不要一起来都市碰碰运气,于是活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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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莉雪儿女士。”安塞斯看完记录感叹道,“最后还给修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兰薇叹气道:“是的,下班前忽然有位重要的病人送进来,结果就拖到这么晚。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是来探望杰的?”

    但梅勒很清楚报告的所要说明的东西:“这份报告是在告诉你,你母亲是非正常死亡,而且很可能是自杀。”

    安塞斯笑了笑:“这不是关系好与差能判断的。我们换个角度,你觉得修和谁‘关系好’?”

    梅勒转过身:“你好像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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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内心就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他,快点去了解真相。

    修很想知道杰短时间内变成这样的理由:“你知道原因吗?”

    修也从来不维系任何关系,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和他反目,诅咒辱骂这些也全都不在意。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和对方一起骂。

    “听说是她因为季节性哮喘住进医院,我记得这种病一般没有生命危险。”至少在都市,基本上适当用药就能控制。

    全程保持沉默的梅勒终于开口说话:“看来她是故意制造机会和你见面的,或许莉雪儿女士的死另有内幕。”

    梅勒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在他们这些人里,修和任何人的关系都不算差,但也算不上特别好。哪怕是接触最频繁的自己,也称不上和修的关系好。

    修愣了一会儿,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修收到一份意外的礼物,就赶紧回来拆了。”梅勒把复制的记录交给对方,“莉雪儿女士是自杀的。”

    梅勒离开修的办公室前复制了一份记录,带着记录来到事务部,安塞斯的办公室果然还亮着等。

    梅勒轻笑:“好答案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他怀疑地问:“难道他在车祸中受伤了?”

    足足花了十五分钟才从停车场走到独立病房区,两个人都对山地医院的规模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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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伴们中秋节快乐~

    安塞斯应该隐去了不少故事,但为了长久工作考虑,梅勒不打算深挖。其实当初修用各种方式拉来公司的这些员工,背后多少都有些不愿与人分享的故事,这其中也包括和修之间的故事。

    “我没事,马上就要走了。”尽管杰看起来没有受伤,可身上带着一种虚弱感,原有的强势也减弱许多。

    不过最后的死亡报告显示,她死前曾使用了远超医生用药量的安眠药。

    安塞斯朝空中吐了个烟圈:“我不是说了,给他送份大礼。”

    对方正在电脑前忙碌,看到他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山地住一晚。”

    修很清楚就算问清楚母亲的死因,现实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母亲不可能复活,和杰的关系无法修复,记忆仍然找不回来……

    他给杰打了好几次电话希望确认消息的可靠性,但接听的不是助理就是管家,杰本人不肯和他对话。

    “谢谢你送我,山地的夜路不好走,请务必小心。”兰薇说完推开车门径自离开。

    “本来我还想找时间去探望一下他,结果他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兰薇遗憾地说,“希望他能在家好好休养。”

    母亲住院期间一直服用安眠药,尤其在他发生车祸之后,病历上记录的用药量明显有所提高。

    “这不可能!”修难以置信地离开座位,远离那份报告,“那天是我的生日,晚上我们还一起吃饭,她的精神状态很好,不可能忽然自杀!会不会是因为医生用错了药量?是谋杀!”

    “所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把脾气发在梅勒身上,“抱歉,我的情绪也不太对。”

    这种局面继续对话只会适得其反,梅勒选择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我会帮你安排一天假期,你好好休息。”

    “告诉我什么?”他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当然可以。”修主动打开车门,把兰薇让到车上。

    他想不到母亲自杀的理由,分别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任何征兆。迄今为止记忆里最温馨的家庭场面竟然只是假象,这让他本就脱轨的人生变得更加可悲。

    “梅勒,我想回山地一段时间。”工作的间隙他忍不住提出要求,“我要去问清楚母亲的死因。”

    修觉得对方在安慰自己,可这个说法听起来更像是讽刺:“难道你已经把我和原来的我当成两个人了?”

    “我们这些人里,你和他认识最久,应该很了解他吧?”据梅勒所知,安塞斯是修的第一个员工,他成为第二个员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公司实际上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你的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再仔细检查一下?”

    兰薇的话是对杰反常行为的最好解释,随随便便就翻脸的表现绝不正常。

    “对修来说,这个假设或许该反过来,如果他活着,这就是份礼物。”

    “你们本来就不一样。”梅勒直言不讳道,“强行让你装成那个样子,你自己不难受吗?”

    “你来做什么?”从语气就能听出,杰并不希望见到他。

    “我才该道歉,在理事会的时候没能帮你们兄弟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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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意外。”安塞斯点燃香烟后也来到窗边,“不过怎么说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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