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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件原本在葛出云眼里,不具备任何审美价值的绒线卫衣,此时贴在脸上却是意外的柔软,像婴幼儿带着绒毛的小脸蛋,暖呼呼地向外渗透着热气,带着微弱的香烟味儿,大概是季鸣忱在他房间里待了太久,腌入味了。

    烟味儿很好地安抚了他暴躁的神经,人一贴上去,顿时就没了挣扎起身的勇气,很快,他的胳膊也跟丧失了能动性一般,软塌塌地顺着季鸣忱的肩头垂了下来,指尖同那地面上摇摆的杂草戏耍起来。

    天色越发亮了,浓云将吞噬掉的星星月亮一股脑吐了出来,连青稞杆儿中混杂的一两块小石子,都清晰可辨。

    葛出云突然想起来,之前季鸣忱从门口探个脑袋进来,说想和他一起看星云的事儿,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了看。

    藏区的星光属实出色,颗颗明亮得异常,再佐以缭绕的一缕缕云尾,相融时,又于水气中折射出各种变幻莫测的色彩,当真让他有些震撼,不觉也理解了季鸣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叫他出去。

    “别说,还真挺好看的。”他发自内心地赞美了一句,没有再嘴硬。

    “我吗?”季鸣忱认真地问他。

    “说星星呢,你瞎臭什么美。”葛出云啧他。

    “那我好看吗?”季鸣忱又问。

    “啥?”

    “我好看吗?我和星星哪个好看?”季鸣忱穷追不舍地继续问。

    “幼不幼稚啊你?”

    季鸣忱还是不死心,他按着葛出云的背不让他躲,一边问,一边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像小猫一样去蹭葛出云的下巴,胡茬在他脸上刮来蹭去,倒也解痒。

    葛出云被他腻歪得再绷不住脸了,一面拿胳膊肘推他,嘴上碎碎叨叨地敷衍着“好看好看好看,你最好看。”

    再低头时,季鸣忱仰着脸冲他笑。

    其实他笑起来没有跨着脸的时候帅气,嘴角咧着,透着一大股憨劲儿,唯独那双平日里显凶显恶的眉眼,在蓄满了爱意后变得温柔异常。

    而温柔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洪水猛兽,它将把一切无家可归的人吞噬。

    被吞入的感觉,就像被海水彻底盖没了头顶,继续下坠,浮力渐渐抵消掉自重,徒留下无与伦比的轻松感,醉酒一般爽快。

    葛出云失了神,意识似乎能支配肉体,他越发觉得身体轻盈起来,彷佛后脖颈上按着的不是季鸣忱的手,而是捆绑了几十个氢气球。

    这诡谲的轻松感让他又爽又怕,忍不住伸手环抱住眼前Alpha宽厚的肩膀。

    “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

    他抓着季鸣忱的手腕,顺着蜿蜒的土石路向上走。

    把撞毁的车遗留在湖里,任由轮胎陷入泥沙里,拽着那些陈旧冗杂的糟心事一并下沉,下沉。

    季鸣忱开出来的车很好找,他以为葛出云出事了,下来得着急,没顾得上关门,车门内灯一闪一闪地冒着橘光。

    这车还是他从度假区门卫那里借来的小轿车,车身喷绘着酒店的名字和图标,借车的时候他说一个小时就还回来,并抵押下了钱包和身份证,不过眼下看来,如果门卫先生还醒着得话,多半正指着他的身份证照片,在跟别人骂他。

    明天好好去道歉吧,他想,但眼下他并不想理会这些。

    “我们去哪?”他看着葛出云的侧脸问。

    “随便。”葛出云熟练地扣上安全带,末了又补了一句,“除了回去,去哪儿都行。”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外衣的原因,他的背看上去有些驼,肩膀也跟着向内扣着,发胶失去了定性的效果,放了几绺头发自由地耷拉下来,发梢在颧骨边上晃着,看上去相当憔悴。

    泛黄的眼白里爬满了血丝,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就连下颚线上的一圈胡茬儿也不再整齐,有几撮歪歪扭扭地聚在一起,大概是刚才被他拱乱的。

    相同的角度,相同的侧脸,相同的人。

    时空仿佛一下倒置回了九年前的那个夏天,黑色的商务轿车,缓缓下降的车窗,男人精致侧脸,别着胸针的笔挺西装,被穿堂风撩起的鬓发,还有糊了满嘴的奶油冰淇淋。

    二十六岁的葛出云就像突然降落在他少年时代里的神明,强大而优雅,他乘坐着飞天直上的黑蛟而来,带他逃离了那个末日一般炎热的盛夏。

    而如今的神殿,洪水泛滥成灾,也该轮到他驾驶着诺亚方舟,来拯救他落难的神明。

    “要开船了。”他如此想着,目视前方时,眼神异常坚定起来。

    “你疯了?”葛出云横了他一眼。

    拯救中二病,有时可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季鸣忱悻悻地怂了下鼻子,假装无事发生,扭头去拉自己这边的安全带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今晚心情好。

    “等我今年的工作结束,不用在控制体重了,我们一起去吃顿好的吧?”

    他现在能想到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葛出云一起去吃些高碳水高脂肪但让人变得快乐的东西。

    葛出云只是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不一会儿又说:“别去外面吃了,来我家吧。我给你做。”

    季鸣忱系安全带的手一下子停住了,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葛出云看。

    感受到了质疑,葛出云顿时翘起来眉毛,有些不耐烦地摩挲着嘴唇上面一行小胡子,“你那样看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像不会做饭的?别小瞧人啊,臭小子!想我当年可是在全东京最有名的大饭店当过帮厨的,虽说也好些年没开过火了,但做饭这事儿啊,就开车一样,会了就是会,忘不了的。”

    “所以这算告白吗?”

    季鸣忱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句驴头不对马尾的话,他手抖得过分了,安全带的插扣捅了四五下才顺利进去。

    无论是邀请来家里,还是主动提出给对方做饭这种事,都足够暧昧了。

    葛出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侧过脸去。

    他半垂着眼皮,不看季鸣忱也不吭声,嘴唇抿成一条线,却独独翘着两边,他似乎笑了,安静地空间里忽然有两下加重的鼻音,耷拉着的眼睫尖儿也跟着颤了颤,食指也从胡子上移开,欲盖弥彰地刮了刮自个儿鼻尖。

    “随你怎么理解咯。”说完,他就把脑袋抵在了窗子那边。

    窗子冷着,人刚一靠近,就上了层雾气。

    “那我可就随自己喜欢的理解了。”季鸣忱笑着说。

    车驶上了公路,朝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开去。

    第26章

    头歪斜着靠在窗上,没一会儿葛出云就睡着了,他罕见地做了一个枯燥无聊,却相当清甜的梦,梦里有阳光和沙滩,还有横跨海面缓缓延伸出去的白桥。

    醒来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从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里,隐约能看到外面一片璨红的夕阳,他眼睛干涩得厉害,还有点水肿,嗓子也干得要命,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想找杯水喝,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了一下屁股。

    还行,不疼。

    不疼就行。

    他应该是被季鸣忱带到了酒店来,来时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经都不见了,连贴身的内裤不在。

    想起昨晚自己掉湖里的经历,就意识到估计是被季鸣忱拿去洗了或扔了。

    他简单冲了个澡,裹了浴袍出来,电视柜上放着两瓶没开封的低糖乌龙茶,他刚拿起来咕噜了两口,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季鸣忱一瞧见他,眼睛就亮起来,“你醒了,快夸夸我!”

    他拎着一个16寸的小行李箱走进来,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功绩,倒是先迫不及待地找葛出云要夸奖。

    经葛出云提醒,才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自己这忙忙叨叨的一天。

    醒来之后他先是去解决了葛出云撞坏护栏的问题,又去他租赁汽车的公司协调赔款,回来的路上没忘记把葛出云在度假区的行李带过来,最后又在上来之前定好了返程的机票。

    做完这些他相当有一个成年男A的成就感,甚至油然生出一股以后模特做不了,还能给葛出云当助理的自信,结果被葛出云两三句话就给怼没影儿了。

    “给我带烟和火了没?”葛出云给他比划了一个夹烟的动作,见他一下就蔫了,又笑着补了一句,“还有我衣服呢?”

    “忘了。”季鸣忱耷拉着脑袋,“衣服扔了。”

    “扔了?!”葛出云虽说预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还是吃了一惊,季鸣忱穿衣服不看牌子就算了,怎么扔衣服也不知道看一下。

    “太脏了,洗不出来了。”

    “内裤也扔了?”

    “啊,内裤买了新的过来。”

    葛出云原本是打算大秀结束后连夜飞回去的,来的时候就没准备多的衣服,季鸣忱给他拎回来的行李箱里,除了资料和护肤品以外,就只剩下一个墨镜了,他总不能戴个墨镜裸奔回去。

    很快季鸣忱又说,他带了多的衣服来这边,叫葛出云跟他去隔壁拿。

    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房卡的时候,葛出云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自己刚睡过的大床,好像确实只有他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此时季鸣忱已经蔫蔫地走出去开门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屋里,为自己今早起来时的小人之心而脸皮发烫。

    他还能回忆起睡着前自己那个理智完全丧失的状态,浑身都轻飘飘的,被小孩那些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甜言蜜语一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就算到了酒店之后,季鸣忱对他做什么,他估计也不会太反抗,除了后面不太能接受之外,要是亲亲摸摸互相帮助一下,也不是不行。就当是一夜情了,顶多醒来会觉得非常对不起季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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