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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他们组里有三个女孩,老师刚一说解散,几个小姑娘就凑到一块叽叽喳喳地讲鬼故事,虽然是白天,但高木耸立,交互掩映着,等那微薄的阳光落在地上,已经变得又阴又冷,他还很没出息的走丢了,在森林里徘徊着,耳边频繁响起小姑娘没变声前娃娃嗓儿,在空荡荡的森林里,越听越诡异。

    被森林公安捡到时,他已经吓傻了,不哭不闹也不说话,进屋就往角落里一猫,试图混进身边一排小树苗里,好在警察叔叔知道今天有初中来秋游,便打给山脚下的总部,要了负责老师的联系方式,通知他们有个学生走丢了。

    老师那边找他找得也是焦头烂额,接到通知几个体育老师立马就动身过去,可惜山路不好走,在被老师接走之前,他就被警察叔叔拽去当了半个多小时的童工。

    他们当时正在种树,他蹲着的位置旁边都是些实验用的树苗,到了试验田里,他负责挖坑埋土,警察叔叔就拎着树苗站在一边,看着他哈哈笑。

    警察叔叔告诉他这树叫光瓜栗,俗名也叫发财树,季鸣忱只听得懂俗名,但并不妨碍他对手里的小树苗肃然起敬。

    被老师接走时,警察叔叔送了一颗小苗给他,说是当苦力的报酬,他抱着脏兮兮的小树苗,十分严肃地问真的可以发财吗?警察叔叔笑着揉他的脑袋。

    路上他又问老师,抓着每个老师都问了一遍,老师本来就因为他走丢的事情烦躁不堪,非但没有正面回答他,还骂了他一顿。

    回家之后,他又被葛出云嫌弃了。

    “真有出息,那么多人怎么就你走丢了?”

    “别人都是去采风,你怎么混得跟去插秧了似的?”

    “起开,别撒娇,把你的小脏手洗干净再抱我。”

    他没去洗手,也没有松开和他一样遭嫌弃的小树苗,只是突然定定地看向葛出云身后,那些堆成小山高的大牌礼盒,他虽然认不大齐全,可那烫金的品牌logo在水晶吊灯下实在是有些刺眼。

    “喜欢啊?合作的品牌方送的。”葛出云转过来看着他问,“今儿我生日,你给叔叔说两句好听话,我就让你随便挑。”

    “那你喜欢吗?”他看着葛出云问。

    他记得那时葛出云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他看不懂的笑,“谁会不喜欢啊?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可你明明都那么有钱了,还会喜欢吗?”

    “哟,口气挺大啊小少爷,还一副没经过苦日子的矜贵样儿。”葛出云笑话他两句,就走开去干别的事情了。

    那时的心绪大抵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他把小树苗搂得很紧很紧,上面沾着的泥水渗进了校服,留在了肚皮上。

    他扭头望了望葛出云渐渐走远的笔挺背影,看他从璀璨的灯光之下,走向昏暗的衣帽间,模糊的明暗分界线就干巴巴地横亘在他眼前。

    他兀自盯着那道线出神,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我以后也要挣好多好多的钱,挣比你还多的钱。”

    “还挺有志气?”葛出云后仰着探出头来,朝他挑了挑眉毛,脱了一半的西装挂在臂弯上。

    这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很糟,他一下就来了斗志,指着那堆“真金白银”的小山,大声说:“我要给你买一堆这些东西,我要给你埋起来。”

    葛出云笑他小孩儿。

    那个时候,或者说一直到不久之前,葛出云在他眼里都是个贪得无厌的精明商人,他想送葛出云那颗发财树的初衷,也是希望他可以少花一点时间挣钱,能多陪陪他就更好了。

    很久之后,他才开始意识到,葛出云每天回来脱下来的并不仅仅是那一身高定西装,一同拽下来的,还有纷扰复杂的名利场,纸醉金迷的烟酒气。

    都是为了生活,谁也没比谁体面多少。

    当年的那棵树,如今就摆在阳台上,刚被葛出云弹了一堆烟灰上去。

    树长得足足有半个他那么高,叶子也生得翠绿而宽大。

    但距离他放狠话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他显然没还有挣到比葛出云还多的钱,他精心伺候的发财树显然也不是很管用。

    *

    “那个盒子里有九张卡片,我的其他礼物呢?”葛出云没有正面回答他喜不喜欢袖扣的问题,而是突然盘问起别的来。

    季鸣忱移开了视线,“送给别人了。”

    “你再说一遍?”

    他把脑袋往葛出云锁骨上一砸,闷闷不乐说:“反正你也不会喜欢,你每年过生日都拎着一堆别人送的大牌回家,我也买不起,好不容易等我自己挣钱了,能买得起了,你又跑去跟别人约会了。”

    葛出云心虚地回忆了一下,好像那天自己确实去约会了,那次分开之后还跟人说再联系,不过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想着,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浮现出来季鸣忱啃着酒瓶子的傻样,刚浮现点心疼的情绪上来,就发现自己好像又被这臭小子的吊诡逻辑牵着跑了。

    好在他醒悟地比较及时。

    “那能怪我吗?你自己事先又不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季鸣忱撑到他上面去,“说了,你会喜欢我吗?”

    第41章

    葛出云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说话。

    他自认比季鸣忱的社会阅历丰富不少,可在维持一段亲密关系上,却是实打实的能力下等生,他只有过彻底撕破脸的亲属关系,和从没坚持超过三个月的恋人关系,可以说,这段时间如果不是季鸣忱一直迁就他,忍受他,他俩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盖一张被子的可能。

    “过来,给我亲一会儿。”他扣住季鸣忱的脖子,把他往下拉了拉。

    曾经也有很多人向他传达过爱意,可结局往往都不称心,最初的心动都会被经年累月的坏脾气消磨干净,也有不少看似打着爱字旗号,实则谎话连篇。

    他确实欣喜于季鸣忱会对从未掩藏恶劣面的自己有这么深的执着,也会因为他那些毫无逻辑链可言的情话而被撩拨,但也就到这儿为止了。

    他对这场相差十五岁的感情没有太大的期待,也不需要有,他不在乎季鸣忱会喜欢他多久,反正问出来的,也只会是那个千篇一律的答案——一直、或者永远,这样一类词语。

    只有少年才敢说永远,而少年人口中的永远,听听也就罢了。

    和嘴唇软的人接吻,真的很舒服,成年人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

    台风刮了整整一宿,吹翻了主干街道上的广告牌,一大早上就交通事故频出,交管局迅速出台停工一天的政策,引得打工人一阵狂喜,有的甚至把消息错发到了带老板的群里。

    葛出云冷眼看着被疯狂刷屏的工作群,慢吞吞地单手操作着,他的另一只胳膊让季鸣忱给压麻了,不过他暂时还没有功夫去处理他的事儿。

    群里突然有人发了一句,错屏了,快回去。

    刷屏的速度就极速下降,又开始疯狂撤回,葛出云也敲好了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上线会议软件,两个小时后开研讨会。

    群里的气氛瞬间压抑得像死人了一样。

    葛出云是被手机的通知声吵醒的,一宿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不到,但他睡眠浅,比不得季鸣忱在密集的通知声里还能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之后,昨晚的后遗症也都找上来,本来看季鸣忱就有点不顺眼,可在听见这小子的私人手机响得比他的工作手机都勤快后,看他的眼神就从有点不顺眼变成了相当来气。

    他啪得一巴掌就打在了季鸣忱的屁股上,但没想到这小子的屁股这么硬实,一巴掌下去自己唯一自由的手也被震麻了。

    “你干嘛打我?”

    季鸣忱被他打醒了,眼睛都没还睁开,就梗着脖子问他,好不容易睁开了一只左眼,却对上了葛出云凶神恶煞的脸。

    “看你不顺眼!从我身上滚下去!”

    葛出云一边抽着胳膊,一边打算把他从身上掀下去,动了两下就感觉不太对劲,这小子好像那啥了。

    脸上的凶相瞬间就垮了,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被季鸣忱趁势压住了背,然后对他进行了一些动作。

    “靠!季……你他妈慢点……我操!”

    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发生了之后他压在葛出云身上歇了一会儿,就彻底醒了觉,又开始纠结那个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打我?”

    葛出云红着眼睛瞪他,咬牙,“……出去。”

    他这话说得没主语,但季鸣忱还是自觉地听懂了,乖乖坐到旁边,继续问,“为什么啊?为什么打我?”

    葛出云撑着腿,身残志坚地给自己翻了个面,从床头拿过烟盒,抽了一只出来叼着,偏过头给自己点烟,头发就这么凌乱地糊在脸上,要不是身体有一些意外的状况,他甚至有点梦回高中时代,刚和别的组织打完架,三三两两的兄弟聚在一块抽烟吹牛。

    想着,眼神也跟着凶狠起来。

    “喂,臭小子,”他朝乖巧等原因的季鸣忱吐了一口烟雾,“从今日开始,你休想再碰我一下。”

    但有时候,打脸来得就是飞快,他吐出来的烟雾还没散,嘴里的烟就被季鸣忱一把揪出来,潇洒地往地上一扔,然后又发生了一些动作,季鸣忱一边还压下来又凶又狠地亲他,把他满腹的骂骂咧咧都堵在了里面。

    然后房间里有了一些声音。

    新的一轮结束时,葛出云可给他弄惨了,胸膛以上红得像刚从沸水锅里捞出来似的,头发尖还坠着汗珠。

    季鸣忱搂着他亲了亲,没过一会儿又好奇地问,“你到底为啥打我?”

    “他妈的……”葛出云嘶嘶抽着气,边骂,“都让你两回了,你怎么还惦记着我打你那一巴掌?”

    “你干嘛无缘无故打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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