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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楼愕然抬眸，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伤口将自己暴露，也许是铺天盖地的慌乱将其包裹，让他连思考都变得极为艰难，狡辩的话语近乎脱口而出：“师尊，徒儿没有！师尊，我真的没有。这些伤……这些伤都是徒儿出门历练导致。”

    慎楼狠狠咬牙，心知他不能承认。如果现在将罪行尽数应下，师尊绝对不会留情，说不定不发一言，就直接将他从无上晴中驱赶。

    话到最后，就连当事人都觉得这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全然尽是欺骗。

    两人的责罚相当于落到仙君一人身上，在双重的压力之下，贺听风没有当场崩溃、爆体而亡，已然是刚毅。

    仙君叹了口气，遮去眸中的落寞，嗓音寡淡却毫不留情：“我原以为你不会骗我。”

    于是长久以来，只学会了忍耐。

    慎楼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换句话说，他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触碰禁书，其实并非只是不满足于现状，而是单纯地想要报复。

    不过慎楼也不傻，知道如若自己的身份暴露，会让贺听风再次陷入两难之地。于是每次冒险留下的名姓，不过只是一个“十”字。

    他身处宫外，自然完全想象不到，无上晴内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飞升本就是机缘巧合，换句话说，就是走了捷径，现如今竟还被自己徒弟气出病来，你这也是头一人了。天道从未放过对你的监视，只要露出丁点虚弱的假象，他都会降下惩罚。听风，你不会不知。”

    当时的慎楼觉得，这次是他过于大逆不道，师尊或许真的动了怒，甚至不惜将自己赶出无上晴。

    也就是在那时，他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从前那些曾经侮辱过师尊的人，大多被他一一斩杀。

    贺听风只是看他，并不答话，良久，方才漠然地转身，只留下一句“你走吧”，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魔修炼气会受的反噬之伤，已在你身上一一灵验，你还想骗我到何时？阿楼，你真的让师尊好失望。”

    待到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他伸出手去，攥住段清云的手臂，分明吐息都有些困难，说话声也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完全看不出半点血色，可他仍旧担心慎楼的现状：“清云，我想到办法了。”

    被赶出无上晴后，慎楼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面前的大门依旧紧闭，仿佛永远也不会为他开启。

    血案频起之处，人们担惊受怕，对这个陌生的提示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数月之后，江湖上突然多出了个所谓的魔修宫殿，名十方狱。

    “本君最后再问一遍，十方狱魔头究竟是不是你？”贺听风居高临下地问他，话语中完全没有半分感情，只剩下冷漠。

    那时已是初冬，当年的冬天似乎提前到来，早冬前几日天上便已飘雪。

    当初的慎楼怎么也没能想到，此时师尊留下的背影，将成为自己延续一生的梦魇。

    他之前已然询问过慎楼数次，却依然只能从对方口中得出这个结果。

    但足足三日，寒风刺骨，他连四肢都无法动弹，面前的宫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慎楼不曾抬头，自然也没有看到，贺听风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仿佛觉得徒弟无可救药了一般，微不可见地摇头。

    于是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否认：“……不是。”

    这倒是把凑巧赶来的段清云吓得不轻，连忙将好友扶稳，躺在床榻上。他以灵力替仙君疗伤，很是不赞同道。

    慎楼的视线模糊一片，分不清到底是眩晕还是水汽，只在雪地中苦笑，心道这次，恐怕师尊真的不会再原谅他。

    “天道命我终生点化心愿，积累功德。此事做起来虽十年如一日枯燥乏味，但总归是有利有弊。天道轻慢我，但所积累的功德却能够与其进行交换，或许……我能利用功德借机洗净阿楼的骨髓，令其脱胎换骨，重修正道。”

    第一日的慎楼还能勉强说服自己，师尊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说不定很快就会领他回去。

    在炼气止步不前的同时,他依靠禁书晋升迅速，短短一年之内，便直接跻身五洲佼佼者的行列，不过慎楼的身份隐瞒得极好，从未有一人真正发现。

    甚至他周身都被冰雪缚裹，手指都冻得僵硬，除他以外，世间都被染成了相同的雪白，唯独他在其中，成为为数不多的一抹新绿。

    在得知徒弟魔修身份，又接二连三被对方顶撞，贺听风怒极攻心，竟然直接吐了血。

    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世人轻易就得知了屡屡犯下命案的凶手。

    这三日，积雪近乎将道路覆盖，街道上裹了一层厚厚的银白。然而，慎楼仍旧跪在原地，不曾挪步。

    贺听风不发一言，只是默默运转灵力，替自己纾解压力。段清云说得没错，他能够成功突破圣者，很大程度上是运气加持，于是常年受到天道压制，而慎楼修魔，更是反其道而行，为天道所不齿。

    但最终，他的身份还是被仙君发现了。这是慎楼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便只留下心慌意乱。

    他是个十足的疯子，甚至每次“作案”之后，还会正大光明地留下自己的名讳，就好像生怕别人猜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贺听风不合时宜地心想：他就这么好骗吗，所有人把他当成傻子糊弄。

    慎楼也算是大胆，当时的他，不过只是孤身一人，根本没有任何辅佐。也不知他是如何承受住千万人的讨伐，硬生生挺过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