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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会有不知死活的，拂过仙君的鼻尖和唇珠，烙下一个若即若离的吻，它的生命便就此停息。

    空中飘落不知从何而来的飞絮，让今年这场冬雪提前与人再续。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地面便覆盖上了浅浅一层。

    想起从前那个小话唠，只要有他在，一路上就永远不会陷入尴尬。无论落到怎样危险的境地，董宜修都能化险为夷。

    慎楼长久没有接话，也许贺听风也并不需要他。最终，也只是默默地后退半步，无端拉开自己与师尊的距离，就像从前那样明彻清醒。

    但当想起对方临死前的场景，慎楼突然又有些恍惚，觉得是自己想错了。也许董宜修选择自爆并非是懦弱，而是为了保全他这个大师兄。

    董宜修的目的达到了，师徒二人因此逃过一劫，回无上晴的路途中也暂时没有被追击。当时的慎楼近乎已经被心魔掌控，最终究竟是大杀四方，将秘密再次隐藏，还是被长老合力击杀，化成枯骨，结果都是说不准的。

    可是没有如果，他也没有选择。

    慎楼微微偏过头去，看着身侧目光浅淡的仙君，眼神长久地放在邹意身上，舍不得移开。他心知师尊一定也察觉出了什么，毕竟董宜修选择的这条路，虽有短暂清醒，若想彻底明晰内情却并非难事。

    他太害怕重蹈覆辙。

    当日在场的长老，似乎都听信了段清云的挑拨，想要将仙君和慎楼一同抓捕，作为间接的背叛者，董宜修如何能活？

    他倾尽一生，把信任当作唯一的衡量标准。误解徒弟，错信小人，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飞升也不是无所不能。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把一半异于常人的运气值分给董宜修，另一半却是无边苦痛。他这样逆天的命格，注定要经历一番磨难，只是很少有人能坚持下去，不幸的是，董宜修恰在其中。

    他无法面对无上晴的所有人，无法面对救过自己的仙君和师兄，所以在最后一刻，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

    他脑中只剩下漫天的雪白，令慎楼所有的思考都化作云烟，少有地产生了茫然的情绪，不知自己身在哪里。

    因此，没有任何人能替董宜修做决定，或许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也许是董宜修之事给他敲响了警钟，让慎楼从没有一日这么恐慌过。

    “师尊，对不起。”其实他明明是在难过，却偏偏说得像在自责，“我没能救得了他。”

    一阵细小眩晕过后,贺听风单手扶额,另只手搭上了徒弟的,疑惑不已：“……阿楼？”

    看着沉默跪拜的邹意，连对安平之死无动于衷的慎楼，都难得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站在不远处，能看到石碑上清晰镌刻的“董宜修”三个打字，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的问，目光平静而残忍：“师尊，你恢复记忆了吗？”

    于是贺听风小幅度地挣扎了下，似乎是想转过身看看慎楼的眼睛——他从没有一次失过手，只要能看到徒弟的神情，就能知晓前因后果。

    而在他身后的慎楼却什么话也没说，只留呼吸温热,喷洒在贺听风的颈窝。他抱得太紧,好似只要放手，贺听风就会再次不知所踪。

    贺听风轻轻地应了一声,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徒弟。正准备转过身去，后背就贴上一副身躯。

    可是如今化作一抔黄土，仿若他将这一生的运气都用尽。在被周嬴抓住之后，董宜修的运气似乎就再也不灵了，这几日里他所经受的殴打折磨，都是前半生从来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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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落入周嬴手中那刻，他从没想过活。

    伪装胸无点墨近二十年的董小公子，好像终于聪明了一次。

    禁渊的凶兽，玄月舫的风沙，每一次看似绝境，他都能安然无恙。这小孩的幸运，可是连贺听风都惊叹不已。

    漫长的寂静过后，只剩下胸腔中极富有规律的鼓锤响动，咚、咚、咚。

    一停，一顿。

    贺听风好似不想多说些什么，闻言也只是摇头，并不责怪。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董宜修必然是早已做好了打算，根本没有给其他人留下救自己的机会。

    “师尊……”良久,才听见慎楼颤动的嗓音，几乎怕声音惊扰了对方,“师尊。”

    慎楼只是唤着师尊,也不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但贺听风仿佛听懂了,徒弟好像是在担心。但到底在担心什么，仙君却又不太明白了,他刚从记忆中抽身，尚且还没有彻底清醒,也弄不清楚原因。

    贺听风轻声说，于是话语都化作风，只是一瞬便散于天际：“是我作茧自缚，害了宜修，也害了你。”

    第七十一章

    仙君还没来得及开口，慎楼便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将师尊抱回了主殿。

    慎楼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产生这般怯懦无用的情绪。只好不顾一切，拼命将其归咎于对师尊的愧疚。

    好似自始至终，毫无变化。

    若是换成慎楼自己，被仇敌斩断右腿后，究竟能不能拖着残破的身躯，苟延残喘后半生都有待考究。

    良久，才听见仙君长长叹息一声，不知是在感慨董宜修的勇敢，还是自己的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