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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是良久的沉默,转而是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每一下吐息都带着深深的湿气。不用想,林宴清也清楚,对方是怎样红着眼睛,将手机拿起来放在耳边,一字一句愤懑地咬着牙齿,像是要剜了他心。

    “林宴清,你真没担当。”

    林宴清将腰又埋下去几分,感受到有一阵熟悉的热量覆在额头上,根根骨节分明,细长的手指穿过额前碎发,而后有另一只手解了身上的安全带,从身后脊椎向上爬去,将整个林宴清团团困住。

    “宴清,把手机给我。”

    身边人不容置喙的嗓音传入耳中,让林宴清脑子嗡嗡作响,犹豫着慢慢松了手,等对方拿走了手机开始谈话,他才清醒过来。

    他或许真的没有担当。

    在他们二人说话时,他只敢自顾自缩在车座的角落里,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顾浔给予自己的安抚,一边把应该自己处理的事情丢给旁人。

    “阿羡,我是顾浔。”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惊讶得声音提高了三分:“……浔哥?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完成吗?”

    可是真的好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像一处打凿失败的冰窖,冷得嘴唇直打哆嗦,额前却因为掌心附着的炽热温度而蒙着一层汗珠,烧得脑子更加糊涂,听不清两人的谈话。

    顾浔微微皱眉:“你长大了,也该懂点事。”

    “所以,我就是那个牺牲品,对吗?”

    啊啊……阿羡从小就仰慕顾浔,考他考上的学校,读他读过的书籍,立志成为像他一样救死扶伤的医生,就算现在多么生气,对着顾浔也是安安静静的。也难怪,自己抢了他的梦想,会让他这么讨厌自己。

    “牺牲品?”顾浔轻笑一声,“你这么想也无所谓,等我处理完宴清的事情,就回来接替你吧。”

    “你从来……心思……”

    到底在说什么呢?

    “……”

    林宴清咬着下唇,想要听得再清楚一些,却终究熬不住体内冷与热的纠缠,无意识地往后倒去,脱离了顾浔的手,再无支撑。

    “宴清——!”

    意识弥留之际,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便死死咬住牙关,这样的话,就怎么也不会开口了。

    他知道自己做梦的时候会说梦话。因为在梦里,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会出现,他只要一有松懈,万般情绪便从那罅隙指尖喷涌而出。

    林宴清最是吃不得苦头,喝碗中药都得配上两颗蜜饯。他得把情绪都收紧了,哪怕只是一丝也不允许。

    第2章  第 2 章

    “劳累过度,低血糖,心理压力堆积严重,毛病太多,身体就吃不消了。”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简单布置了一席乳白色的地毯,纯白色的床单和棉被,还有居住所必备的家具和用品。清晨的阳光还是轻飘飘的,落在桌椅和男人的衣褶上后就迅速蜷缩起来,打上一片朦胧的阴影,连轨迹也无处可循。

    在光线照不到的大床中央,躺着一个男人。

    他有着精致的五官,只是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了深色,两边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竟然有种病态的美感。而他整个人也是规规矩矩地平躺在床上,脖子以下的身子都陷在白色世界里。他身上盖着的被子足够柔软,印不出完整的身形轮廓。

    私人医生艾伦穿着便衣站在床头,他曲起的手肘上放着一块写字板,笔尖于其上光滑掠动,漂亮的花体字就如精心点缀的花朵藤蔓一般,并排在纸页上快速地蔓延。

    艾伦正提笔作上相应的记录,眉头不曾松懈。

    “你们这是坐了多久的车?都不休息的吗?”

    顾浔坐在另一侧床头,嗓音沉沉:“我有在管理时间,这次的路程只花了半天而已。”

    “半天就这个样子了?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艾伦笔下顿了一秒,黑色墨汁就停驻在一个地方,流淌汇聚成一个小点,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篇完美文章的败笔。他轻轻叹了口气,将笔记接着写了下去,而后把东西都收回包里去。

    “本来身体强壮得能去当世界熬夜冠军,这几年是怎么了,突然就失去了大半的气力。”

    艾伦在变相地询问林宴清的故事,那件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顾浔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禁忌。他在问,曾经林氏集团的天之骄子、老董事长最看重的继承人,是怎么在名声大噪时突然消失,让大家寻了几个月无果,直到媒体都报道他失踪时才重新出现。

    那一天是林氏二少爷的婚宴,林宴清推着轮椅出现在礼堂上。

    周围一众哗然,却都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他转着轮椅,在众目睽睽之下,朝林朝羡步去,遇到台阶上不去时,就自己攀在地上摸索着往上爬,裹着纱布的双腿渗出了血,才终于爬到了纯白色的婚礼殿堂。

    而后他竟然跪在人圈之中,第一句话便语出惊人。

    林宴清说:“我喜欢男人。”

    艾伦清楚地记得,那年的媒体界为他炒作了两次。只是第一次是各界商业大佬的赞美与许可,而第二次,却是从“同性恋”的角度发表文章,吸引的全全都是批判与谩骂,以及一大把不入流的笑话。

    果不其然,顾浔瞥了他一眼,眼神尖锐如刺刀,叫人不敢抬眸与他对视哪怕一秒。

    艾伦在先前也试着问过这个问题。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也藏不住什么秘密,放进嘴里的东西不论烫不烫嘴都能立马给你连肉带核地吐出来。而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顾浔永远不会对自己敞露最真实的自己。有些东西,就是不能说的秘密。

    刺刀归刺刀,该是锋利才称得上刺,正面迎着自然会吃痛,会流血,但能够握住刀柄的人不会受伤。

    艾伦暗自扇了自己一巴掌,乖乖等着对方的批评。然而这次,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低头看着了无生气的林宴清,仿佛看着未来老去的自己一般,失了言语的权利,只剩下一双直直睁着不愿闭上的眼睛,无声叙说着所谓念想。

    真是难得见到顾浔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们……接下去打算怎么办?”艾伦哑了声音。

    “我会陪着他。”顾浔说着,又沉默几秒才道,“等他玩够了,再带他回去。”

    “啧!”艾伦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后脑勺叫他弄成了个鸡窝。

    向来直言直行的他根本搞不懂,为什么顾浔这么在意林宴清,却不带他去医院疗伤养病。顾家的集团遍布各个大洲,凭他的实力,想要找到一家医疗设施完备的医院何其容易,就是找到□□捐赠者,也是几率更大。

    如果是他,不管爱人如何放弃治疗,他绑也要把人给绑回去。

    怎么能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谈家家一样胡闹?!

    “我们几个人里,你是做事最雷厉风行的,向来目标明确,清楚想要得到的东西。”艾伦长舒一口气,“这两天先别上路了,带他去逛两圈。”

    顾浔回道:“嗯。”

    艾伦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完毕,拿起床头柜上的工具包,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房锁“咔哒”一声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林宴清和顾浔两个人了。

    林宴清似乎做了噩梦,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线,下颌紧张地绷着。

    顾浔起身去换了一盆温水,拧干柔软的毛巾,小心擦拭掉他额头上细细麻麻的小汗珠。

    林宴清撇头去躲毛巾里的热气,:“热……”

    “热也不能踢被子。”顾浔低语,拆下他眼睛上微微濡湿的黑布条,一道道伤疤便霍然出现,与它所承载的精致容貌完全不符。

    那疤痕细密且骇人,结成的痂已经完全愈合,似刀割,又像是烧伤,又全全分布在两个空洞的凹坑周围,无论谁看了,晚上都会做噩梦。

    艾伦根本想不到,林宴清被剜去了双眼。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双眼睛,而是以后七八十岁光阴的所有光明。

    林宴清多骄傲的一个人,不会给别人同情自己的机会。

    顾浔心慌,他的指尖忍不住打颤,将那片疮痍用新的黑布条重新遮上,而后他坐下来,盯着林宴清,神差鬼使地启唇说道。

    “你喜欢林朝羡。”

    或许是他的语气过于肯定,尚在梦中的林宴清不安分地蜷了蜷手指,眉心蹙得更深一分。他缓缓发出一声叹息,那叹息更像是浅睡时的痴梦呓语,轻飘飘的尾音即刻散进空气中,没有根据可究。

    “宴清,你选我好吗?”

    林宴清躺在床上,没有回应。

    “我求你。”

    林宴清依旧没有回应。过于安静了,房间里的钟表滴答滴答走着,仿佛它才是真正的活物。

    顾浔双手交叠握成拳头,悄悄摩挲着两边手指,力道一下比一下重,近乎打架,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压下心头那浓烈的不安。

    他看着林宴清从梦中悠悠转醒,看着他抬起双手搓着脸,看着他摸索着身边的环境慢慢坐起来。看着他凌乱的发丝垂下,看着他身上的被子滑至腰间,看着他面无表情得发着呆。

    林宴清的心里装得下任何一句赞美与谩骂,却装不下一个名叫顾浔的少年。

    第3章  第 3 章

    我的喜欢无疾而终。

    顾浔第一次对林宴清下了死命令。

    他和林宴清说,他坐车坐太久累得晕倒了,需要时间来恢复精力,需要先在北京待个几天再上路,而且断了他所有单独出门的机会。

    要每天喝好几碗熬得苦唧唧的中药,要保证每天晚上充足的睡眠时间,要乖乖听他接下来的说的话,要等到他发烧好了坐完过山车都不会吐了的时候才能下床。

    “干什么这么照顾,弄得我像个医院的一级伤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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