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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见周围有人声嘶力竭地叫着“陛下”,他们叫我快快闪开,说清厥不能没了王。

    我向来惫懒,对这些聒噪的喊叫一点都不想应答。随后血从我的胸口开始往下淌,一刻不停。

    我没了力气,从战马上掉进黄沙里。

    说起来,少时是盛家的大公子,随后是天下至主的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黄沙带着干燥的热气,烫得侧脸不太舒服。忍不住就想问问沈陌清那个傻瓜,怎么就那么下得了狠手。

    穿心,明明这么疼。

    突厥大军彻底撤去了,我疲倦地闭上眼,听见耳边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叫我“盛泽镇”。一声叫不响,再叫第二声,

    沈陌清,你烦不烦。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不见了,像是被我说了烦,就赌气不再叫。

    我感觉到自己在笑,没关系,这次让你吵赢一次,也不是不行。

    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待的太久。

    你死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肯来给我一个拥抱,告诉这颗可怜的棋子,他原本的名字了。

    第19章  番外三.忆居

    我叫长春,从十五岁那年开始就成了忆居的宫娥。

    说起来,我的主子奇怪得很。

    他不是娇气难伺候的后宫娘娘们,也不是脚一跺人头哗哗掉的皇室子弟,而是一个时常会犯病发疯的男人。

    其实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他是个疯子。反之,他长得可俊美了,那双眼睛又长又明亮,像能勾魂夺魄,好比那貌美的狐狸精。

    唔……这么说一个男人是狐狸精,总感觉不太好。

    总之,我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叫阿南,逢人便笑,很有教养,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喜欢在忆居里种些花花草草,养养鲤鱼。

    瞧我,又在说傻话了。

    哪儿有什么逢人?这偌大的宫殿里,不就只有我们一主一仆两个人面面相觑?

    不过我不介意的,看着阿南这张养目的脸,别说面面相觑了,怼脸上看我都觉得开心。

    说起来,阿南还在院子里种了一片心爱的茶田,里面养着的茶叶品种我不太懂,但他宝贝得很,凡事亲力亲为,浇花除草一样不落,比照顾自己还要上心。

    可是大内总管说过,想要什么只需要开个尊口,立马就差人呈到他面前去,还自食其力干什么?难不成信奉老一套劳动最光荣?

    我这么想了,也这么跟阿南说了。可他这个死脑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隔天就又提着小壶浇水去。

    得了得了,我也不想管了。

    我坐在石凳上,看着这个这个高大的男人蹲在茶田里目光专注的样子,就好像在照顾着自己毕生的至宝,能和生命相提并论的存在。

    真的会有人如此珍重一个死物吗?我用手指甲敲着石桌子,皱紧眉头,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初次发现他犯病,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那夜气温骤降,外头起了风,呼呼地刮得人脚底生寒。

    阿南这人记性奇差,总也不记得关窗,我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半天,终究抵不过良心的谴责,裹着小斗篷急急忙忙地小跑去看。

    靠近阿南的卧室时,我似乎听见有人在低声谈话。

    再仔细听听,却发现只有一个人的声音,自问自答,好生诡异。

    我悄咪咪地踮着脚走到窗边,他果真没关窗,我偷偷往里边瞧,看见他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身前空无一人。

    “说好的半月来看我一次,你又来迟了。”

    “无妨,我不会生气的,明日就带你去看看我养的锦鲤,是你喜欢的品种,见人就凑上来求食,可爱得很。”

    “只可惜我现在出不去,不然就能带上十八,和你一起好好赏这天下风光了。梓晨不能带的,带上我就得忙着和他一天到晚吵嘴,多煞风景。”

    我睁大了眼睛,这一句一句话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真有个看不见的人和阿南相对而坐,和他心平气和地叙着旧。

    我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惊魂未定地抱紧小被子,彻夜未眠。

    第二天我顶着两圈深重的黑眼圈出门,阿南手里提着鱼食,照常微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路过。

    他这反应,诡异的同时,不得不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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