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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程柔嘉来了兴趣,“真的吗?余杭倒是没有这样的说法。”

    “这是京城一带的风俗,奴婢在慈安寺时,常见贵人小姐们这样做。”

    程柔嘉点了点头,在随身携带的香囊里翻找片刻,拿出了两枚一模一样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挂在梅枝上,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愿父亲在狱中少受些苦,早日脱难。愿母亲保重身体,勿要再生病了……”

    郑渊谨拉着薛靖谦的衣袖不放手,喋喋不休道:“……总之福建的差事你可千万别弄到我头上,我媳妇刚有了身孕,我可脱不开身……”

    薛靖谦没有理睬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薛二。”

    郑渊谨的随从乐兆一手提溜着一只白白的小兔子,高高兴兴地过来,瞧见薛靖谦,瞬间气势矮了下去,避到了一边。

    薛靖谦停下脚,斜昵了郑渊谨一眼。

    郑渊谨瞪了乐兆一眼,嘟嘟囔囔:“这不中用的家伙。”又忙对着薛靖谦赔笑脸:“我家弘儿上次来了一趟就吵着要西府养的兔子,薛靖立虽然惹人厌,可咱们和阿嫣的交情还在,不碍事吧?”

    身形修长伟岸的男子收回目光,继续朝前:“你要叫薛大奶奶,怎可直呼其名?坏人名节。”

    郑渊谨转了转眼珠子,又跟了上去:“哎我说,你不会还没放下阿嫣吧?”

    “休得胡言。”

    “那你怎么还不娶亲?”

    “无中意之人罢了。”

    郑渊谨翻了个白眼。

    想当年他说亲的时候,想瞧一眼未来媳妇的长相都差点被家里长辈打断腿,吓得他担惊受怕了一年多生怕娶进来个母老虎……

    可如今这世道,京城有名有姓的未出阁贵女个个都想嫁薛将军,明里暗里制造的偶遇巧遇不知几何,就这样,这人居然就没有瞧得上的?

    是夸耀吧是夸耀吧?

    绕过影壁踏上石阶,承平侯府有名的观梅苑便呈现在眼前。

    “真是财大气粗,为了侯夫人的一个小心愿,就弄出这么一大片梅林,真让为兄不知说你是孝还是不孝。”郑渊谨啧啧称奇。

    男子眯起眼睛:“自然是孝,何来不孝?”

    郑渊谨心中一喜,哈,中计了:“你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抱孙子,你瞧瞧,我都有老二了,你还孤苦伶仃一个人,这哪里孝顺了?”

    他刚说罢,忽地一惊,指着园中梅树下静立着的少女:“咦,你们东府哪里来的这么年轻的女眷?好啊你,薛二,你背着我金屋藏娇!”

    薛靖谦愣了愣,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闲散随意的眼神顿时微微一凝。

    第2章 偶遇

    园中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厚重的雪白狐皮大氅披在身上丝毫不显臃肿,身形纤细柔美可见一斑,露在外面的圆圆耳垂被北风吹得微微发红,修长的脖颈竟如同大氅上雪白的绒毛一样白嫩,青丝柔顺地垂下,瞧着是位尚在闺中的姑娘。

    一路从西府提心吊胆地跟着乐兆过来的东府孟管事终于赶到,恰好听见自家二爷似是漫不经心地发问:“这是哪家的女眷?母亲邀来的吗?”

    孟管事一愣。

    女眷?

    他忙向园中张望,却没有什么印象,想了一会儿才顿悟:“晨起才听下面的人说了几句,应是三夫人娘家的人,府里都喊着表姑娘,昨儿来的。”

    “三夫人的娘家人?”薛靖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郑渊谨并不晓得其中的内情,他只觉得自己随口一言,竟然挑起了薛靖谦对这女子的兴趣,看热闹的心思几乎摆上脸:“哟,原是位表姑娘,薛将军,您要是瞧上了,将这位表姑娘收了房,想必三夫人不仅不会反对,反而更高兴呢。”

    承平侯府东西两府势同水火,如今东府压倒了西府,分家是早晚的事,上一辈的隔房亲戚更是不可能留在侯府。这位庶房的三夫人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想攀上薛二的大腿,一个表姑娘而已,若能换来薛大将军的青眼,只怕这位三夫人梦里都得偷着乐。

    “越发胡言乱语,不知所谓。”男子皱着眉冷斥。

    可郑渊谨分明瞧见,他连脚都不曾挪过,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女子。

    他一时大乐。

    园中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言语,慢慢转过身来,微蹙的眉头便瞬间转成了惊讶的弧度,略显慌乱地从袖中拿出面纱,欲要戴上。

    嘿!

    这怎么能成,薛二还没瞧清楚这小美人的模样呢!

    郑渊谨平生最爱看这位总角之交的热闹,好不容易来了个让他有兴趣的女人,怎么能就这样败兴而归?于是拿起一枚珠子便打了过去。

    手背骤然的一痛让程柔嘉猝不及防,手中的面纱没能捏住,掉在了地下。她轻呼一声,身子也被这力道打得一歪,发间翡翠发簪的环孔挂在梅枝上,整个人更是站不稳了,顿时就要摔下去。

    每朵梅花周围都有些刺,若是人真掉下去,免不得要受伤。若是划破了脸,女孩子家家的,怕是要轻生。

    薛靖谦脸色一变。

    程柔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很快听见面料被倒刺划破的声音,紧接着却感觉到手臂被人紧紧握住,往一个方向拉了过去。

    翡翠簪子自发间滑了下去,摔在青石路上,毫无悬念地摔成两截。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歪斜着扶住了腰,整个人被拉扯得离那梅树一丈远。

    那男子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十分英气俊朗的长相。身形乍瞧着并不过分壮实,双臂却十分有力量,托着她腰的手臂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她忽地清醒了,红着脸站起身来退了两步,行礼道谢:“多谢……大人相救。”

    吃不准来人是什么人。

    赶过来围观的郑渊谨吃了一惊:这姑娘住在薛二家里了,居然还不知道主人家长什么样?

    薛靖谦脸色看上去淡淡地:“好友唐突,让姑娘受惊了,那损毁的簪子,稍后管事会赔给你。”

    簪子?

    程柔嘉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簪子,黯然一闪而过,旋即轻声道:“不必了,本也是和这簪子无缘。”

    心思又忽地一转。

    管事来赔给她?

    所以,这位是承平侯府的主子了?

    可她现在身份尴尬,眼下又有外客在,并不方便直接去问这男子的身份。

    薛靖谦便见眼前的女子屈膝行礼,道声告退,便带着旁边看着有些笨拙的小丫鬟离去了。

    “薛二,你这……”

    郑渊谨的调笑话才刚开了头,便听好友冷冷道:“郑六,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派人去告诉你夫人你调戏我府中的女眷。”

    “你血口喷人!况且,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怕妻室?”

    “是吗?那孟管事,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这没正形的公子哥儿跳起来拂袖而去,几息时间,便不见人影了。

    心思敏捷的孟管事早已俯身用匣子收起了落在地上的碎簪子,笑道:“二爷,可是要在库房里寻一件相近的翡翠簪子送去?”

    薛靖谦嗯了一声,没有挪脚。

    等孟管事走了,他退了半步,看了一会儿面前被树上落下的积雪半掩的湖青色薄面纱,弯腰拾了起来。

    疾走了一路,程柔嘉才渐渐觉得脸上的热意被北风吹散了。

    红绸正立在拐角处张望,瞧见程柔嘉,忙小跑着迎了上来,替换了她手中已冷掉的手炉。

    “如何?”她低声问。

    出来观梅不过是顺便,最要紧的事,是打探侯府的情况。

    无人可依的境地里,唯有知己知彼,才有先发制人的机会。

    这一路上不太平的事实在太多,嫁妆里最贵重的那一箱被镇江的官兵无故扣押,由不得她不小心应对。

    “都打听清楚了,那些小丫鬟们虽也戒备,到底给些银钱便能好使。”

    程柔嘉便边走边仔细地听红绸的回话。

    承平侯府是世袭的爵位,老侯爷虽还健在,却已有好几年不问朝事家事,一心修道。如今侯府中的大小诸事,都是由承平侯世子提上来的回事处管事们在打理。

    内院的事,则是由侯夫人指点着西府大奶奶管着。

    “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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