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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柔嘉一怔,看了看珐琅镯子,低头失笑:“确实不值钱,是义兄从余杭的街上买的小玩意儿,也就戴个新奇。”

    “义兄?”薛靖谦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不是说是你族兄吗?”

    “确实是族兄,不过妾身阿爹当年慧眼识人,见他是个可造之材,便收了他当义子,这些年一直供着他读书。”程柔嘉笑着解释。

    不同薛靖谦讲这些的确是故意的——她曾让丫鬟去问过程昱之要不要到侯府给侯夫人请个安,顺势可以去拜见一下薛靖谦,让他给引荐些科举的能人指点一二。临时抱佛脚虽然可耻,但多少能开阔些眼界,准备得也能更充分。

    但没想到程昱之一口回绝了。他说承平侯府是武将一脉,贸然和文官频繁来往不是好事,说他先前已拜谒过宋相,眼下不必再花心思在这些身上。

    她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薛家是外戚,大皇子又刚立了储君,薛靖谦这时候和文官们来往频繁,不免要被人质疑结党营私。陛下正春秋鼎盛,可不是能容忍这些事的。于是便将此事按下不提,只说是族兄,免得薛靖谦知道了主动邀他入府。

    男子嗯了一声,望向她:“那他从小就住在你们家?和你一起长大?”

    她想了想,回忆道:“也不是。十岁之前,义兄都是在程家村的族学读书,后来族学的先生说教不了他了,阿爹就把他接到了余杭城里,让他进了书院读书。书院规矩严,平日里倒是难得能见上一面,也就是逢年过节,大家才聚在一起吃饭……说起来,今日之前,妾身已有大半年没见着义兄了呢。”

    听口气,原来阿元与他并不十分相熟。

    那便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了。

    薛靖谦心情大好,俯身轻咬她的耳垂:“这镯子不好看,戴我前几日送你的那对玛瑙镯子。”

    美人被亲得满脸通红,别开脖颈,一双纤纤玉手柔柔糯糯地去推他:“……玛瑙镯子太贵重了,妾身可不敢戴出去。”

    听出了她委委屈屈的言外之意,薛靖谦哑然失笑,将人横抱起来跨坐在身上,覆唇上去:“无妨,既是我送的,就都能戴。”

    *

    程柔嘉并不知,关于这义兄的话题竟还未终结。

    用晚饭时,一向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六字箴言的承平侯世子不停地在探听她午饭的情况。

    “……摆了多少道菜?”

    “……各式菜样都上了些,大约有十三道。”

    “哦,到底清减了些。”看了看桌上零零总总的十八道菜肴,淡漠地评价。

    “听闻还用了药箱?你那位义兄生病了?”

    “先前得了风寒,尚在咳嗽……妾身便煮了一盅枇杷蜜枣汤,谁知道他喝得太急烫着了……”

    “大男人,喝个东西也会烫着?”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

    程柔嘉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不知道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一阵静默之后,她忽然听见他淡淡地开口:“近日风大,我也觉得喉咙有些不自在,不若阿元你辛苦些,也为我煮一盅枇杷蜜枣汤?”

    程柔嘉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

    “世子不是不爱喝甜的吗?”

    自己巴巴地来跟她找话题,她答了还各种嘲讽不屑,明明不爱吃甜食却点名要喝蜜枣汤,不是在故意支使她?

    她只觉得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怒,抬起眼去看他时却见他满脸的不自在,嘴唇抿得紧紧的,望向她的目光,竟然有那么一丝……委屈?

    一个大胆的猜测忽地在脑中绽开,她迟疑地开口:“薛靖谦,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她忍不住直呼其名。

    谁知面前人闻言沉默了片刻,接着木着一张脸甩下一句“我去园子里转转”拔脚就走,出门时却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耳朵瞬间红透,清咳一声挺直脊背,慌乱的步伐声却证明他是落荒而逃。

    她看得目瞪口呆,过了片刻,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

    委实是没有想到,凶名在外的定远大将军,竟然还有这一日。

    *

    笑意直到夜里灭了灯,入了床帏还有些不能停歇。

    多半是被她直接戳破觉得丢了脸,今夜不会来这里了。

    明日还得想法子给他递台阶不成?

    她眉梢带笑地轻叹一口气,耳朵却忽然动了动,听到了有人轻手轻脚进屋的声音。

    不会是下人们。

    她忍住笑,背着身子面向墙壁,那人到了帷帐前,窸窸窣窣地解了外衣,进了锦被中。

    黑暗中,灼热的火源靠近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阿元……你睡了吗?”

    大掌试探地抚向如春柳般纤细柔韧的腰肢。

    第39章 醋意(下) [VIP]

    怀中的温香软玉没有吭声, 甚至一动也没动。

    但无数次在深夜里细细抚摸过她细腻如玫瑰花瓣般的面颊,听过她清浅如初生乳猫呼吸的薛靖谦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睡着。

    “阿元……”他又轻轻摇了摇她因慵懒卧在锦被中, 露了半截的白皙肩头, 迭声唤着。

    “世子爷, 您好吵。”恍若才被叫醒似的,小姑娘不悦地娇声嘟囔着, 并不回身看他,往榻内缩了缩, 灵活地挣脱开他,用另一床大红朝凤锦被将自己围成了茧:“……您怎么不梳洗就上妾身的榻?”

    薛靖谦愕然。

    他们向来是同被而眠, 帷帐中何时多了一床被褥的?

    莫非……她生气了?

    程柔嘉背对着他,眼睛眨呀眨,听见他干巴巴地道:“阿元,我已经在正房梳洗过了……”毫不犹豫地臣服于她的骄纵。

    “世子爷今日饭吃了一半就冷着张脸走了,定是恼了妾身了。夜里又悄悄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妾身愚钝, 不明白。”

    原来是觉得他用饭时忽然走了下了面子, 担心被院里下人说闲话?

    薛靖谦张口结舌。

    明明那般聪慧地猜透了他的心思,怎么又会执拗地走向另一个极端?他忽然有些明白, 郑六常抱怨的女人惯会无理取闹的言论,竟所言非虚。

    “你想岔了,我怎会恼你?”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承认:“我是被你说中了心思, 面上挂不住罢了……”

    这般软下身段去解释, 美人仍旧不置一评。

    卧房里静悄悄的, 薛靖谦尝到了许久未有的气闷, 又不甘二人因旁人置气伤了情分,思来想去许久,才又软下语气道:“……确实是我小人之心了,妒忌……他与你一同长大的情分……”

    话未尽,却听那头大红锦被下传来小姑娘噗嗤一声笑。

    他微微停顿,抿着嘴,旋即忽然使了些力气迫着她回过头,却未遭到任何反抗,迎上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一张明艳迫人的芙蓉面,笑起来却眉眼弯弯,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这小女子竟是在耍他。

    听她在揶揄地笑:“没想到贵为天子近臣,东宫国舅的定远大将军……居然也会妒忌一个寒门书生?”

    纵然熟读兵法,征战无数,却也知此刻是倒在了最困难的美人计下,高傲与自矜被人拆得无处可躲。

    看着那美人拿着他的把柄言笑晏晏的模样,薛靖谦喉头滚动,欲要将人拥过来。美人却眉眼风情与俏丽齐飞,拽着那被角,硬生生地将他堵在锦被之外,不能轻易解开。

    他挑了挑眉,索性不再徒劳地去拉那被褥,径直连人带被迫到墙角,呼吸扑在她渐渐红润起来的面颊上,俯身覆上那红唇,自唇瓣至下颌,至耳侧,至露了一半在外的颈项,吮吸噬咬,如同在品尝一道鲜美的佳肴。

    他太过于熟悉她的身子,知道如何能快速地兵不血刃,让她败下阵来。

    先前被铸成铜墙铁壁的大红朝凤锦被,不知何时起,被角便从她手心滑落了。

    中衣被轻车熟路地褪去泰半,隐隐约约瞧见里面真紫色绣粉海棠的诃子。

    男人望着那双流转着璀璨波光,又隐隐有一层受了欺负似的雾气的眸子,温柔地吻下,有力的双手却紧掐着她的腰肢……

    无任何先兆便长驱直入敌军腹地的战车轻而易举地将血液几乎都麻痹,令她宛如站在一根无止尽的钢丝绳上,一边是诱惑,一边是摇摇欲坠的无尽深渊……

    几回合的交锋之后,帷帐之下,小块的暗色堆积盛放于被褥的每个角落。

    ……

    山呼海啸般的快意来临后,暂是云收雨歇,薛靖谦温柔地轻拢着她鬓边出了一层薄汗的青丝,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腰窝:“……程昱之当真不是你阿爹为你寻的赘婿?”

    既是被看穿了心思,又为哄她一一承认了,薛靖谦此刻问起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他浅笑着,轻轻按着那软成绕指柔的腰肢。

    程家在余杭是有名的富庶之家,他若有个阿元这般娇憨可爱的女儿,应也是舍不得她出嫁的。若是身子骨康健,必然是要在家中招个赘婿,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那福气不浅的小子才是。

    易地而处,薛靖谦越发觉得他想的很有道理。

    程柔嘉呼吸尚还有些不稳,闻言媚色难掩地斜睨了他一眼:“……世子怎么想到这儿的?昱之哥哥可姓程,与我是同宗的,阿爹怎会这样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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