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六州(终章)(1/2)

    褚家的端午聚会,和谐得如同一幅富贵吉祥的年画。

    或许是得益于老爷子的高度认可,桃夭既没有遭到公婆叔婶的冷眼,也没收到平辈亲属的恶意。甚至老中青三代,看她这新媳妇儿的目光,都透着慈爱和怜惜。

    她按辈分依次给长辈敬了茶,又一一认识了各位哥哥嫂子、大姑子,最后褚老爷子喜笑颜开:“好,一家人难得团圆,以后都好好过日子。”

    众人连声答应,一时都举杯动筷。

    饭后,新晋的婆媳去了楼上谈心。

    小书房里,褚母语重心长地点破一霎沉寂:“咱们娘儿俩虽然以前打交道不多,可我一直对你有印象。上次见你俞老师那么隆重引荐,我还在想,这么好的姑娘,谈吐气质、能力相貌样样出众,哪个男孩子配得上啊!没想到,就便宜了我这不争气的儿子。”

    本以为婆婆是在说客气话,结果桃夭越往下听,心里越凉:“江宁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不像他哥哥姐姐们那么懂事。小时候就惹是生非,大了还是不务正业,我跟他爸越反对什么,他就越干什么。往后过日子,你多担待着点儿。”

    桃夭闻言,不禁心疼褚江宁,果然有些父母,一辈子都不会自我反思。她沉声:“妈,我觉得他挺好。”

    褚母的眼神耐人寻味:“有些事,慢慢的你就知道了。你是个好姑娘,格局大眼光也高,事业上能好好的就行。我们不催你要孩子,子女的事,随缘吧。”

    桃夭没再说话,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褚母心里,桃夭自然不是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可思及自己儿子那副混账德性,她又心知肚明,门第高的姑娘显然是不可能,好在没把演艺圈的弄进家门,能找到现在这个,也勉强知足了。

    总觉得婆婆话里透着古怪,整个下午桃夭心里都有些烦躁。但想起那些不咸不淡的话,也不好直接说给褚江宁听,只能暂时放下不想。

    直到后面跟五嫂却双混熟了,桃夭旁敲侧击之下,才真正明白了褚母的弦外之音。

    起因要从褚江宁二十七岁那年说起,当时他遭遇了包办婚姻的空前危机,甚至做好了最坏准备,偷着把一部分财产转移到了国外。在父母的最后通牒下,褚江宁当着全家人的面放了狠话:“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可能盲婚哑嫁,娶个你们满意的女人回来!用不着威胁我,断关系断门路随你们便,我大不了先结扎后出家,咱谁都别想痛快!”

    之后不久,他就辗转去了国外,一待两年多。后来褚老爷子亲自出马,骗他说自己住了院,才好说歹说将浪子哄了回来。此后褚江宁跟父母的关系日渐缓和,但他身边再也没有女人出现过,甚至公司的助理和秘书,都换成了男的。

    褚家人不只一次暗中猜测:老六很可能为了报复爹妈,在国外做了结扎。几年里褚家人也安排了不少相亲,想以此试探猜测的可信度,然而褚江宁从来都是走完过场就冷处理。其生育能力,旁人一无所知。

    虽然男性结扎手术是可逆的,但这话到底好说不好听,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几乎没有哪对父母会想不开,让自己闺女跟这么个混蛋凑对。

    好在褚家第三代人丁兴旺,四个孙子中前三个都是芝兰玉树。久而久之,褚江宁的婚姻问题,一家人也不再强求。

    当时只道是寻常,桃夭也没想到,他们恍如儿戏般开局的情感与婚姻,竟然会弄假成真。

    端午节后的第一天,两人再度出现在西城区的民政局。

    补完证出来,褚江宁站在台阶上,盯着盖了钢印的照片发呆:“嗯,不错,这次的照片儿才像是结婚的。”

    桃夭听后,不禁莞尔。

    “你笑什么?”

    迎着褚江宁的目光,她故作嗔怒:“想起你个混球儿去年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以后又不是不来这儿了!呵,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是早就想着把那两本证撕了,计划着重新来照是不是?”

    不防褚江宁说了心里话:“其实也不完全在于照片不好看,主要是……诶你就没听过林语堂烧结婚证的故事?”

    “那你讲讲。”

    “林语堂结婚当晚,对他妻子说‘婚书这东西,只有离婚的时候才用得着。我们自此白头偕老,还留它干嘛?’然后就一把火烧了结婚证,最后事实证明……”

    “证明你被《青年文摘》骗了呗!”桃夭抢白道,“民国的人又用不着拿结婚证去办准生证、上户口。这么大人了,还迷信心灵鸡汤。”

    褚江宁脸上有些挂不住,双目灼热地盯着她:“再这么下我面子,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桃夭声音嗲嗲地告饶:“信……”双手挽上他胳膊,“下午还有正事呢!”

    “那就晚上再收拾你!”

    两人说着,往停车场走去。

    午后骄阳炙热,被西单商圈环绕的西绒线胡同51号,深宅大院中偶有丝竹之声飘出。

    这里曾是清朝的王府,建国后被改成四川饭店,九十年代,港商邓永锵耗时数月,将此处改打造成京城最神秘的会所——中国会。

    过去的许多年里,大隐隐于市的中国会,接待了无数中外贵客:英国首相、法国总统、美国国务卿,都曾是这中式宅院的座上之宾。很多二代三代,以及有背景的企业高管、外国使节们,也曾为这里的辉煌添上浓墨重彩一笔。而那些大众面前高高在上的一线明星,却只能作为点缀,应酬陪酒。

    但随着中央八项规定的出台,繁华竞逐的中国会,早在几年前拆招牌关门,黯然谢幕。

    褚江宁费了番周折,才将在这里办茶会的事申请下来。

    此时宴客厅中央,桃夭一袭大红齐胸襦裙,云髻巍峨步摇压鬓,华丽的妆容与满堂富贵相映生辉。

    前排坐着英法美日等国的驻华外交官,魏鸣珂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腹诽:这都能跟八国联军对着骂街了!

    桃夭怀抱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唱:“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饮茶铭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神农尝百草呀,传茶到如今,盛唐锦绣,陆羽成《茶经》呀。到宋代,点茶入东瀛呀。禅茶道,始中华,源远流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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