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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方形的桌坐了十几个人,面前有两口煮沸的锅,烟雾从他们中间升起,夏听南坐在这一头,根本看不到那一头的人的五官。

    人多就会挤,左右手臂都和旁边的人贴着,夏听南不认识旁边的人,她往左又挤了挤,贴近了徐秉然。

    徐秉然迅速挪开,别挤了,热。

    夏听南嘴角挂了下来,觉得他太无情了,于是之后一直不说话,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

    最先察觉的反而是汤巧巧,她问:你妹妹怎么了?

    虽然他们都没怎么听说过徐秉然有一个妹妹,但章又程刚刚喊夏听南妹妹,而且夏听南实在是长得太小巧了,站在徐秉然旁边对比太明显,大家忍不住有些母爱泛滥。

    你妹妹叫什么?有人问。

    徐秉然:夏听南。

    夏听南不看他。

    表妹吗?听南,听南,多大啦?有个活泼的女同学在逗她。

    夏听南被她喊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声回答她:初三了。

    大家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情。

    怎么徐秉然长得这么高,他的妹妹都初三了还这么短

    夏听南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估计要气得说不出话,她才十几岁啊,还能发育的啊。

    他们吃完火锅还想去KTV唱歌,徐秉然不想去,他原本就不喜欢这类集体活动,而且刚吃完火锅他嗓子有点不舒服。

    夏听南和他正相反,听到唱歌眼睛都亮了,但听到徐秉然说不去,又瞬间暗淡了。

    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徐秉然摸了摸被她戳得有点痒的手臂,扭头看她,没有吭声。

    夏听南憋不住了:我想去唱歌,我好久没唱歌了。

    徐秉然不打算顺着她:那你去唱吧,我回去了。

    夏听南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眼泪就下来了,站在原地看徐秉然越走越远,感觉自己十分委屈。

    她都考完试了,没有爸妈陪就算了,不能出远门就算了,但现在连唱歌都没徐秉然陪,她也太惨了吧。

    世界上还有人比她惨吗呜呜呜

    徐秉然背对着她揉了揉眉心,觉得夏听南从小屁孩变成大屁孩,烦人的属性没变,还加了一条令人头大。

    他原路返回,半蹲下了一些,不至于夏听南要一直仰着头看他。

    然后轻轻捏住夏听南的下巴,转着她的脸看了看。

    夏听南,你初三了,下半年就是高中生,怎么还这么幼稚。他很疑惑,初中生都是这样的吗?他都忘记自己初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大概也就是闷头读书。

    他伸手,帮她擦掉眼泪。

    夏听南的脸很软,好像全部是胶原蛋白,配上泪水之后有些发腻。

    他甩了甩手上的眼泪,忍不住同意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

    夏听南听完心里更郁闷,明明在班级里她已经算成熟的,最多就是性格不沉稳了点,怎么能说是幼稚呢。

    徐秉然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走吧。

    夏听南:去哪儿?

    徐秉然嗓子又开始痒,他右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咳,闷声道:唱歌。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章又程问。

    徐秉然朝一个角落走去,坐下来之后才回答章又程:她想唱。

    她想唱你就陪她来了?

    不然呢?

    包厢里的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吃的零食以及果盘,他嗓子不舒服,吃了两块哈密瓜压住喉咙里的咳嗽。

    章又程是在场唯一清楚徐秉然和夏听南真正关系的人,两个人哪是兄妹啊,纯粹是一起长大的邻居而已。

    他有点迟疑地问:徐帅哥,你和你的听南妹妹不会是

    徐秉然没什么表情地去叉第三块哈密瓜:别乱说。

    章又程松了口气:我看你们也不像。

    徐秉然打了一个哈欠。

    他是父亲忙,而夏听南是父母都忙,夏爸爸经常上夜班,夏妈妈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徐家就是夏听南第二个家,他的房间就是夏听南第二个房间。

    事实上带夏听南有些麻烦,因为夏听南很黏人,但想到她长时间没有父母的陪伴,从小到大都是和他一起玩,那黏他倒也很正常,他也有些习惯了。

    大家都很照顾夏听南,很热情地把话筒递给她,夏听南唱得很开心,也很痛快,觉得什么郁闷的事情都从丹田里排了出去。

    她转过头想拉着徐秉然陪她一起唱,这首我们都会唱!

    徐秉然微微摇头,喉咙因为咳嗽而带着沙哑:我不唱。

    夏听南有点失望,但也没勉强,毕竟她也看出来徐秉然嗓子不舒服。

    看出夏听南的沮丧,汤巧巧立刻拍拍她,我也会唱,我陪你唱啊。

    夏听南顿时又笑起来:好啊。

    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小姐姐长得漂亮人又好。

    夏听南又唱了一会儿就把麦克风给了别人,自己坐在徐秉然旁边。

    徐秉然:不唱了?

    夏听南:我不好意思一直唱

    徐秉然:是吗?

    夏听南:好吧,因为我看你一个人好像很无聊。

    无不无聊,徐秉然说不好,不过听夏听南唱歌倒是的确有点痛苦,一句歌词有三个字在调子上就谢天谢地了。

    但夏听南从来不嫌丢人,她觉得唱歌是释放情绪的方式,开心就好,调子是身外之物。

    这个理论一度让徐秉然难以反驳。

    包厢里的音乐音乐声音很大,他们的头凑的很近才能听到对方讲话。

    徐秉然说: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夏听南有点犹豫,虽然的确是她硬拉着徐秉然来的,但看到徐秉然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其他都在嬉笑玩乐,她觉得这样的画面令她有些愧疚与不适。

    徐秉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的确是想休息一下,所以有人坐在他旁边都被赶走了,唯一没赶走的可能就是现在在他眼前的夏听南。

    徐秉然耐心地重复了一次:不用管我。

    夏听南说那好吧。

    说不管就真不管,夏听南转头又开开心心地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唱歌,七拐八绕的音调时不时传到徐秉然耳朵里。

    他们订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一到点他们也散场了,大家都很开心,汤巧巧还给了夏听南一颗巧克力:听南,下次再一起出来玩。

    谢谢姐姐。

    夏听南注意到汤巧巧的视线往徐秉然的方向挪,于是她也顺着看了过去,然后看到沙发上的徐秉然垂着头抱着胸,已经睡着了。

    额前细碎的刘海在半空中轻微地摇摆,姣好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

    汤巧巧:你哥这么吵也能睡着啊。

    嗯夏听南突然有点后悔让徐秉然陪她来唱歌,她走过去把徐秉然轻轻推醒,我们回家了。

    汤巧巧犹豫了一下也走过去,看着徐秉然慢慢转醒,然后抓住夏听南的手腕,慢慢站起来。

    心跳得有点快,汤巧巧觉得徐秉然是真是帅,明明是有点坏坏的长相,人却正直又沉稳,浑身一股清爽安静的气质。

    章又程看徐秉然醒了,就说:那今天的活动到此为止,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汤巧巧离开的时候还有点恋恋不舍,夏听南都数着,她至少回头看了徐秉然三次。

    她偷偷瞟徐秉然,发现他根本没看汤巧巧那边,只是在揉眼睛。

    太阳已经落了一半,金粉色的水墨泼向天空,每一个行人的路上都泛着红润的感觉,她和徐秉然并排走着,打算去附近的公交站点坐车。

    夏听南掏出新手机拍下天空的样子。

    徐秉然就站在她旁边看她拍。

    夏听南:真好看,要不要发给你一张?

    徐秉然疲惫地摇头:不用。

    你今天怎么这么想睡觉啊?

    他闭了闭眼:昨天没睡好。

    夏听南连忙说:那我们赶紧回去,你回家再睡吧。

    嗯。

    徐秉然睡醒之后右眼皮就一直在跳,离开KTV前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人是清醒了,但眼皮却还是跳。

    走了大概七分钟,他们就看到了车站,非常空旷,根本没有人。

    夏听南高兴地跑过去坐在长椅上,徐秉然也慢慢走过去坐在旁边。

    他们的斜对面也有一个车站,是相反方向的公交,那边的人倒是挺多。

    一辆公交慢慢开到对面的车站,与此同时,他们要坐的那一班车也正缓缓驶来。

    她惊喜地看向徐秉然:车来得好快。

    下一秒,她愣住了。

    可以说,夏听南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看见过徐秉然这么难看、这么苍白、这么阴沉的表情。

    他的视线黏在对面车站,死死地盯着移动的人群,紧接着盯着那辆公交,一直到它越来越远,转弯后不见。

    夏听南问:徐秉然,你在看什么?

    刚刚远远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徐秉然僵硬地朝她转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就紧闭上了嘴,唇线崩得十分直,显得痛苦又冰凉。

    夕阳从前方向他们洒来,徐秉然的脸上像是有了一条模糊的分界线,被光线照射的半张脸神采无限,瞳孔熠熠生辉,而另一面却藏在阴影里,带着未知的深沉情绪。

    徐秉然身后的街道橱窗里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一个影片片段,是一艘搁浅的破船,横亘在水与路之间,旭日东升时,一半欣欣向阳,一半在荡漾的海水中交错扭曲。

    夏听南猜想,徐秉然像海面上的帆船般摇晃航行的生活,也是从这一天起遇见了暗流。

    我们秉然小可怜【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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