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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把我挖出来的，我现在能以尸体的样子‘活着’都是因为他。”段琰收紧了抱着三不言的手。

    “此人，此人，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何唤做三不言了。”封棉闭了闭眼，然后叹了口气：“他虽然有活人身躯，但是却已经算不得活人了。”

    段琰刚说完这一句话就转头去看三不言，只见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身体一歪就向后倒去。少年的肢体很僵硬，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好像一片纸一样飘落在了地面上。

    段琰看着怀里沉睡的人，想到的却是那天他站在冲破云层的阳光下的模样，他温柔地替三不言拨开脸上的碎发，才笑着抬起头：“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都可以……”段琰急忙道，却被三不言打断了。

    “……”封棉又往黑暗里缩了缩，然后撇了撇嘴：“那人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小心眼。”

    “殿下，您不怕吗？”封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

    他看着三不言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隐隐渗出的汗珠，心里虽然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封棉歪头看着段琰，然后低声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大声，到最后她的肩膀都随着越来越大的笑声在剧烈抖动。半晌，她才停下来，伸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略显惆怅地说：“殿下还真是跟爹爹说的一模一样呢。”

    “那你呢？”段琰下意识问。

    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段琰身边，她贴着段琰的耳朵，呼出来的气息冰冷至极：“殿下能帮小棉敛了爹爹的尸骨吗？”

    “大哥哥怎么了？”没有了三不言眼神的“威胁”，封棉的胆子也大了很多，她凑在段琰身边，探头看了一眼昏迷的三不言。

    “你把我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三不言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拎着封棉的后领一把将她扔出去，清凌凌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女孩儿总是笑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她被烧焦的眼角看不出情绪，但是段琰知道，她现在很悲伤。

    “我曾经还想嫁给殿下呢，可是我现在配不上殿下啦。”封棉还在咯咯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尖一疼。越来越浓重的黑气在她身边聚集，看上去就好像她生于这片黑暗一般。

    “我们一定会把他带回来！”段琰认真地看向封棉。

    “殿下别急，我看看。”封棉伸出手将手指搭在三不言手腕间，却在刚搭上去的那一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是谁教你这样做的？别跟我说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不信。”三不言拎着棍子向她走了几步，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说我什么了。”

    段琰看着封棉被烧掉的半个身体，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们一定会把封将军完完整整带回来，夏的将军必然要葬在夏的国土上！”

    “大哥哥说的没错，我现在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我就连一只心傀抖控制不了了。”封棉依旧笑着，鲜红的嘴角一直咧着，好像除了笑，她不会做出别的表情了。

    “这你就要问大哥哥了。”封棉笑着冲三不言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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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青衣人，还撑着一把纸伞。”封棉权衡了一下，乖乖说道：“他告诉我怎么变得强大，又告诉我你们会帮我，但是我没想到殿下……”

    5.赤金伞

    “既然知道我小心眼就快点告诉我，我可没时间跟你玩。”三不言在手里敲了敲棍子，威胁地看着封棉。

    她慌忙收回手，惊惧地看了三不言几眼：“殿下，此人……您是在何处遇见此人的？”

    段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脑海中全是封棉以前可爱灵动的模样，然后她的样子逐渐模糊，最后又与现在这幅狰狞可怕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无力又可悲：“真的没办法了吗？”

    “爹爹当日被悬挂于城墙上三天三夜，三日后，安平郡百姓被尽数屠净。梁军在第三日放下了爹爹，然后把他拖行数十里，最后抛尸在十里外的一处乱葬岗中，现在他的尸体在烈日下、风雨里，腐烂发臭。他甚至都不能体面地离开，他可是我的父亲，可是……可是一个英雄啊。”

    是的，封将军是一位父亲，一位英雄，却不能回到他的女儿身边，回到他守护着的百姓身边。

    “我们该怎么帮你？”看着三不言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段琰急忙打断了封棉。

    三不言却躲开了段琰的目光，他张开手心，手心的纸屑闪着火花：“只能烧掉。”

    “殿下可还记得我说过的黑死鬼？她现在便是，要想这座城池的死气散去，只能烧了源头，而她就是源头。”三不言摇摇头：“她吞噬了太多散魂，接收了太多怨气执念，这种力量太过于强横了，她现在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

    三不言还是摇头，沉默了片刻后他开口了：“我们可以敛了封将军的尸骨，但是你要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可段琰清楚地记得，封棉今年只有十三岁。

    “又见面了。”段琰呢喃了一句，他以前最喜欢来安平郡，自然也喜欢来将军府，上次见到封棉，她还是活泼可爱的小少女，如今再见竟是如此境地。

    “我也不知道。”段琰紧紧搂着三不言，担忧地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段琰轻笑了一声，他原先就觉得三不言太过于苍白，苍白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活人，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找到我爹爹的尸骨，把他在安平郡好生安葬了就是。他一辈子都为了安平郡，想必死了以后也想在安平郡葬着吧。”封棉的声音低落了下去，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该有的娇憨。

    怀里的人很轻、很轻，轻到抱着他的时候几乎都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就好像此刻段琰抱在怀中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纸。

    封棉被那一眼扫地后背发凉，她娇笑了一声，把身体往黑暗里缩了缩：“我没办法离开这里，只能这样做啦。”

    5、赤金伞

    “阿三！”段琰惊呼一声急忙上前从地上抱起了三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