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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老人家您还记得那位高人长什么样子吗?”三不言突兀开口。
他惊愕地睁大双眼,入目的残酷场面被白色所覆盖,这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好像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满目的白和飞扬在他身边的纸屑。
段琰扶着老者的手一顿,他只觉得搭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重逾千金,带着让他无法开口的沉重感。
“殿下,他是恶的一面没错,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落难的。”三不言伸手拨正了段琰的兜帽,笑道。
“护着这里的百姓。”三不言收回目光,然后笑了笑:“走吧,这里不用我们操心了,死气都被隔在外面,所以在远处的时候才会觉得这里的死气过于浓厚了。”
“怎么会,我平日里就是这样的。”段琰不知为何,一看见三不言的笑容就想跟着他笑,明明已经没有温度的胸口也会跟着发烫。
“就在前方了。”老者停下脚步,拐杖指了指前面:“这高人还真是神奇,自从他来过之后,脏东西便真的再也没来过了。”
“那你们可见过我儿?他在安平郡当差,每年春天都会回家,这眼看着都入夏了,他还未曾回来。”老者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说起儿子时脸上都是骄傲的神色:“他在封将军手底下做事,是我们全村最有出息的年轻人。”
三不言盯着前面,眸色沉沉。
“可是青衣客,他不是……”段琰怀疑地看着三不言。
三不言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跟上两人。
“……原来如此。”段琰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别扭地转过脸跟上了老者的步伐。
段琰与三不言对视了一眼,然后问老者:“可以带我们去那处禁制看看吗?”
段琰上前不易扶住了老者,温声道:“是,我们便是从安平郡过来的。”
“他这是何意?”段琰压低了声音问三不言。
三不言默然,抬眼便看到一位老者从村里走来。老者白发白须,身上穿着最平常的麻布衫,蹒跚着步伐一路走到了村口,然后坐在一处石头上四处张望。
“也不是不好,但我总归已经不是寻常人了,总该有点不寻常的地方才对,不然我总是会忘记我已经死了啊。”段琰轻声说道。
“老人家,安平郡……”段琰胸口一滞,却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
赤金伞,青衣客。
闻言三不言的笑容倒是淡了几分,他垂下眼睛:“也是,殿下平日里的样子总归是我不曾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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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郡现在在打仗,等打完仗,您的儿子就会回来了。”三不言伸手垫在段琰的手掌下,温热的体温顺着段琰的掌心一路向上,那只搭在他手上的手似乎也没有那么重了。
他的罪孽不再只有他一个人担着了,有个人愿意伸出手和他一起接住了这沾满血肉和灵魂的重责。
趁着月色正浓,段琰和三不言谢绝了村民们热情的留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乱葬岗。
他们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所幸这里一切平安,而且村民们也看不见村庄上空那层淡红的雾气,也不会造成村民的恐慌。看着村民脸上安定平和的笑容,段琰心里郁积的愧疚很痛苦好似也减轻了一些。
“殿下!”就在这时,三不言飞身上前,轻轻拥住了他。
老者浑浊的眼神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亮了起来,他颤巍巍地起身,声音激动:“你们可是从安平郡过来的?”
“因为殿下生前体力就不好,就算成为干尸也改变不了。”三不言看着段琰然后笑了:“这样的殿下,倒是不常见。”
“原来如此,我先前托去送信的人也没有传个信儿回来,我又老了,出不了远门,只能干等着,所以呐,这一颗心之中放不下来,这下终于能放下了。”老者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他伸出手拍了拍段琰:“山那边是座乱葬岗,你们晚上赶路怕是不安全,今晚就现在这里住下来吧,那里的脏东西过不来。”
“我想想啊,那天也是一个傍晚,天色很黑,有一青衣人,撑伞而来,说来也怪,他脸上并无遮挡之物,却总是叫人看不清也记不住他的面容。问来者何人,他只笑说青衣客,声音清如水涧,浑如撞钟,听来十分舒爽。他在村子里设置了一处禁制,便如同来时一般离去了,等我们回神再去寻时,已不见此人踪影。”老人家边走边说,段琰一听便知此人身份了。
“是啊,先前有段时间,每到晚上就有黑色的怪物从山那边过来,呜呜咽咽的,吓得人晚上不敢入眠也不敢出门,后来有一位高人路过,指点了我们几句,这才好了不少。”老者站起身,热情地拉着段琰就往村子里走。
“怎会失望,殿下永远不会让我失望。”三不言抬起眼睛看着他:“殿下,总有办法让我开心。”
段琰生在皇家,平日里并没有见过多不堪的场面,饶是他已经见过三千金甲卫葬身时的惨烈场面,但是当他直面乱葬岗带给他的视觉冲突时,他的内心还是很不争气地生出了一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三不言伸手在他耳后摸了摸:“和寻常人一样不好吗?”
所谓的乱葬岗不过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坑,里面堆满了尸体和残骸断肢,红色、白色、黄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像是有人故意打翻了染料堆在一块块腐肉上,冲击着段琰的视觉和嗅觉,那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从他的鼻孔里钻进去,好像弥漫到了他的头皮,让他的脑子一阵一阵地疼。
“那可不,不过这按理说我都变成干尸了,应该不会再有寻常人的感觉了,为何我还是这么累?”段琰无奈极了:“就不能也让我稍微变得厉害一点吗?”
那是一处枯井,乍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细心一看便能发现端倪了。无数细小的黑色纸屑从井口飞出,盘旋着缓缓升空,纸屑夹杂在炊烟里笼罩着整个村庄,罩子一般把这地方保护在其中,为山脚下的村民建立起了一座保护塔。
段琰笑了两声,有点羞赫:“以后你便会见到我平日里什么样了,还希望你不要失望才好。”
“脏东西?”段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