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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一次用指尖刺破了少年的手掌，在鲜血涌出的刹那，他找回了一丝清明，然后看见了少年带着泪水的脸，那一刻他的心如刀绞。

    话音刚落，本来无精打采靠墙坐着的那些人好像纷纷有了精神，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

    “我知道，往后我不会轻易就尸变了。”段琰回握住三不言冰凉的指尖，安抚性的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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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你冷了，我巴不得天气再冷一些。”段琰轻笑着打断了三不言的话，他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又调笑了几句：“本皇子可是个见不得美人受累的风流公子。”

    “阿三，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段琰压低了声音问三不言。

    少年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侧脸，略带点沙哑的声音含着一丝不清不楚的怅惘：“若是殿下只逗我一人便好了，可惜我却算不得美人。

    天边的最后一丝夕阳也落下去了，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段琰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裹紧了少年：“好冷！”

    “这里是和善村，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妇人僵硬地转了转身子，然后招呼着她身后的人：“来客人了，还不出来招待。”

    正想的出神，身边的人却是看透露了他的内心所想，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殿下，此次一定要冷静。”

    他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会有黑死鬼的存在了。

    姜国以安平郡为界，越往安平郡以北天气越寒凉，尤其是入了夜，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往人的身上吹，段琰背着三不言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背上的人正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原因。

    “好啊。”段琰刚想拒绝，却听见三不言愉快的声音。

    段琰第一次见这样的三不言，他好笑地颠了颠背上的人，声音里含着细碎的笑意：“阿三，你平日都不吃饭吗？怎么这样轻？”

    堪堪在入夜时分，段琰终于寻得了一处村落，可是当他们踏进村庄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段琰无言，却是在心里想，阿三若算不得美人，这世上便没有多少美人了。

    三不言看着在他手里扭动挣扎的散魂，冷笑了一声，手心里便燃起了白色火焰，不一会儿散魂便尖叫着燃烧殆尽了。

    整个过程很快，段琰却没有在妇人脸上看见一丝惊讶之情，她的表情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

    “上来，否则天都要黑了。”段琰温柔一笑，在那一笑之下三不言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动作，呆滞地被段琰背在背上。

    “殿下……”

    “有客人来了。”坐在最边上的妇人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然后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段琰和三不言。

    三不言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他走进了村子里。

    若不是他及时尸变，他们恐怕早已葬身破庙。

    念及此，他低头看着自己泛着青色的手指——那时他就是用这双手撕碎了那些妄想吞噬他的散魂。他记得那种感觉，害怕的同时他的内心竟然生出了一种畅快的感觉，在那个不断撕扯的过程中，他的内心得到了一种奇异的安稳，就如同他原本就是那个样子的，就如同他原本就应该不断撕扯、吞噬。

    三不言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可是他也记得少年的眼泪。

    但是三不言苍白的脸色始终让他心里不安，他松开少年的手，在他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走吧。”

    看见这一幕，段琰直觉很奇怪，但是他又说不出那里奇怪，只好悄悄看了三不言一眼。

    “……我若是没有这张嘴，还怎么逗得美人开心。”段琰呵呵笑道，忽然觉得脖颈上缠着的双臂收紧了一些。

    夕阳下，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伴着段琰温和的声音，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远道而来的客人啊，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先歇息一下吧。”妇人咧着嘴笑，然后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人齐刷刷地便让开了一条通道。

    “这怎么能行？我自己便能走。”三不言想后退，却被段琰抓住了手腕。

    少年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他等了半天，才听到少年闷闷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吃。”

    三不言深深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全是担忧。尸变对于他的伤害是巨大的，而且若是再来几次，他恐怕会真正变成一具没有神志的干尸，就算三不言再厉害，也救不回他了。

    段琰借着惨淡的月光环顾四周，这个村庄不大，最多也就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但是这里土地平坦宽广，房屋排列地非常整齐，周围是大片大片的良田，房屋周围还种了桑树和竹子，田间小路四通八达，看得出来在未经战乱前应该是一个很富饶的村庄。可是现在房屋凋敝，良田荒废，桑树和竹子也枯死了，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儿落下，不一会儿便被黄土掩盖了。

    “寻常人看不见散魂，散魂对他们的伤害也很小。”三不言附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句，然后从他背上下来，把斗篷重新披在了他身上。

    而且屋舍边堆着腐烂发臭的尸体，无数的散魂扎堆在上面，蚕食着腐烂的尸体，尸体边上又坐着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活人，而活人身上也缠着无数黢黑的散魂，在黑暗中睁着幽幽绿眸。这一场景倒让段琰一时之间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尸体。

    “这里是何处？”三不言笼着手向眼前的妇人微微躬身。

    少年脸上的从容被慌乱所取代，他力不从心地应付着数量众多的散魂，却还是处于下风。甚至在那些散魂扑上来想要撕碎段琰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少年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段琰清楚地看到缠在妇人背上的那只散魂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碧绿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下一秒，散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段琰，散魂伸出黑色的触手想缠住段琰的脖子，那触手还未触碰到段琰便被他身后的三不言伸手抓住了。

    这个村落已经算不得村落了，倒像是一个绝望的斗兽场。

    “……”三不言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是殿下没有这张嘴便好了。”

    “是有点奇怪。”三不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