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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石走在前,温纵跟他身后,叶昀慢悠悠走在最后。

    听起来风光宽敞的四合院, 实际上没想象中那么大,大部分人家都只有一扇小门,门外的墙壁上挂一排电表,上面写着不同的名字。

    马石介绍说, 一个电表就代表里面的一户人家。

    温纵数了下,大概每家门外都有六到八个不等,不禁咋舌。

    胡同里常有扯开的铁丝,偶尔能看见主人忘记收回的被子。道两旁停放各种自行车和电动车, 许多积了灰尘。

    入巷前温纵还担心过她夜间视物不清的问题, 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的路灯极明亮, 几步一个。远远看到一个不像人家的平房建筑,味道很大, 大概是个公厕。

    温纵从没亲眼见过这样的京市。

    她并不生长在这里,所以没有回归故里的沧桑亲切感, 只觉得像拨开时间的雾,误入上世纪。

    这就是他的童年。

    他心里会难过吗?

    什么难不难过, 被这个无端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借往左右看的时机,拿余光瞥后方。

    毕竟前几天才伤口感染,现在居然可以下地走路。

    叶昀原离她只有四五步路远,现在却停住。

    斜对一家半敞的院门, 视线似乎落在门槛上。她记得刚才路过时,往那家瞥了一眼,里面没灯,暗的很,不像有人。

    他生得笔挺贵气,路边灯光落在身上,整个人犹如一处百年前的像——纱绸燃成灰又堆叠出人的形状。

    温纵屏住呼吸。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叶昀突然开口,“先去吃饭。”

    心绪蓦然被打断,她偏头看向别处,快走两步。

    将巷子都到尽头,不知过了路边几个狭窄巷口,视线终于开阔。

    吃饭的地不是什么大酒楼,只是纵横的巷子里一处掩在人家里的二层小楼。

    老板娘正在堂前忙活,见有人来,一脚踹上躺在椅子上打盹的男人。

    一楼只摆了一方小木桌和一个小圆凳,再就是厨房男人呼噜呼噜圆溜溜的光头,热情地招待温纵几个上二楼。

    二楼已经坐了几桌食客,看谈吐打扮都是本地人。

    温纵和叶昀在角落坐定,男人出去一小会儿,再回来时居然拿了架小屏风,将角落与外界隔开。

    小店拥挤,二楼也摆塑料箱一类的东西,几桌椅凳腿挨着腿,食客们也是摩肩接踵。

    屏风一隔,倒有种偷来人间几分宁静的感觉。

    马石不知去了哪。只剩温纵和叶昀面对面坐着。

    叶昀拿桌上的砂壶斟茶,推到温纵身前,“小时候,这地方还是裱画店,早点铺开在它门前。裱画店和早点铺的老板是两口子,我不买东西,但挺乐意看他俩每天吵架。”

    温纵静静听着,抿了口茶水,苦涩涩的,味道很直接。

    她在心里猜测这件事的结果,并且用直觉选择了最圆满的那个——裱画店和早点铺的老板某天再也不吵架了,两个人把这家店改成小饭馆,齐心做生意,到了五六十岁,做不动了,就传给儿女,自己回胡同里养老。

    叶昀还没讲到后续,店里的男人过来递一份菜谱。

    男人微微低头,模样是尊敬人的,然而没一丝自轻的意思。

    温纵发现皇城根下的人就是这样,大概是见惯了权贵,总能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叶昀把菜谱递给温纵。

    她看了下,很简短,菜式她看不大懂,“不是来回味童年?你不点?”

    毕竟是他的家乡。

    话出口,侍立的男人微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冲。

    抿了抿唇,没做解释。

    她最近总像只刺猬一样。叶昀笑了下,不太在意她的无礼,“都不是小时候吃的那些,你点。”

    近乎宠溺的语气。

    一旁站着的男人更惊讶了,将头低下。

    温纵垂眸,随手指了几道菜,男人接过,去楼下准备。

    这座楼大概还是以前的建筑,木质窗棂雕花虽老旧,不难看出此前的讲究。

    温纵看向窗外,“你想说什么?”

    叶昀说:“你想听什么?”

    她微蹙眉,显出些微不耐烦。

    叶昀:“先前你说我有时待人太好了,有时又待人太坏。你说我不仅没有敬仰,还没有心。”

    “我想我原有心,至少在这里,我还有。”

    他声音低沉。冬日里熬了一夜的寒意,晨光未出时,枝叶上的薄霜,大概就是这样肃杀。

    温纵默默盯着他的手的位置。

    屋内不太暖和,他没脱外套,口袋里或许有烟和打火机。她在等他掏出烟,像往常一样,用烟雾朦胧自己的轮廓和思绪。

    像是看透她,叶昀将手摊了下,“不是吃的心肝,不在胃里。”

    是说调侃她总看他小腹的位置。

    温纵没忍住,轻笑,嗔他一眼,“不是那个。”

    叶昀也笑。饭菜一样样上桌,很快摆满。

    大多是家常小菜,京酱肉丝,炒雪里红,芥末墩儿之类。

    “尝尝。”他说。

    温纵尝了尝,味道还可以,就是有点咸,想起他刚才的话,问:“这些都是京菜,你小时没吃过?”

    叶昀极少动筷,喝了口茶,“小时没这家菜馆。”

    “家里也不做?”

    “不做.没骗你。”

    温纵眯眼,明显怀疑,叶昀无奈地笑。

    “我小时候住在大杂院,那时吃不起这些——芥末墩儿除外。”

    芥末墩儿就是白菜墩儿,是最便宜的菜。

    温纵微讶,她早前看他身上的气质像旧时贵族的做派,又听说他长在京市,下意识就以为他小时过得富贵。

    她捏了下筷子,“我没想到.”

    叶昀:“我也没想到。小时候在这,我以为我是个爷,还不是穷的叮当响。”

    “叶家几十年前就搬去了尚城,你怎么.”温纵没说完,总觉得这是段不怎么好的往事。

    叶昀放下筷子,看向窗外,“戚小姐出身不好,没名没分,叶家搬走的时候她还没生。”

    戚小姐大概是他的母亲,温纵猜。

    但她第一次听说有人叫自己母亲某小姐,“戚.你母亲她.?”

    “走了,早走了。她只叫别人叫她戚小姐——她原先是不用强调这些的,可惜她不是戚家的小姐,正房才是。”

    叶家老太太走得早,温纵仔细想了想,才记起她似乎确实姓戚。

    温纵垂眸。

    对于别人这样的痛楚,她向来不敢触碰。可今天,她心里莫名受了蛊,总觉得即便代价是让他痛苦,也想让他坦诚。

    她不该纠结这些的。

    忍不住陷入旋涡。

    “那个。”似乎听见老板娘的声音,她探出头招呼,“能给这桌来点酒吗?”

    .

    几杯酒下肚,温纵脸上发热,抛去许多杂念,暂时变得无谓,不再去猜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也不再去抗拒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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