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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咚咚是谁,是刚满三岁的小娃娃。

    三岁的娃娃,话都说不清,路都走不稳呢,就筹划着过两天把人送到男方家,过个十几年直接结婚再生个娃?

    这是什么?用现代人类的话来说,这他妈是犯罪!

    阮秋平梦里磨牙都恨不得把这婚约给断了。

    但这天婚石定姻缘有个规矩,是不能毁也不能破。若是谁违了天婚石定的姻缘,必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所谴。

    阮咚咚身上一点儿法力都没有,别说挨天雷了,平日里见打个雷,打个闪电都吓得哇哇大哭。

    但郁桓不一样啊。

    整个天界的神仙几乎都把郁桓夸得跟花儿一样,什么天界最年轻的历劫者了,什么天界以来即将最早被册封神位的仙人了,什么最短时间内打败凶兽犀渠的记录保持者……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既然郁桓就是天之骄子,天界未来的希望,那区区四十九道天雷还能劈死他不成?

    况且他还是天定的吉神,说不定到时候四十九道雷劈下来,道道都劈不到人家身上。

    想到这儿,阮秋平就酸的磨牙。

    阮秋平其实从来没见过郁桓。

    虽然都是天界赫赫有名的存在,但阮秋平是走到哪儿哪儿没人,郁桓则是走到哪儿哪儿就全是人。

    阮秋平好像在一百多年见到过郁桓的残影,传说中的吉神被团团围住,根本看不见人影,只隐约能看见他头顶那盏白玉发冠。

    再后来,听说吉神备受被人围堵之扰,便自行修习了隐身术,出门便隐身,在家也不见人,平日里只写了几张霉气消退符,别的请求一律不管,高冷得很。

    阮秋平自从知道了他妹跟郁桓的婚约后,就密切关注郁桓的动静,终于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郁桓要下凡历劫了。

    虽是同龄,但阮秋平和郁桓的修行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阮秋平基本在原地踏步,和百年前相比没什么两样,郁桓的修为却一路高升,听说这次历劫回来,便会正式被封为吉神,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被封神者。

    阮秋平好巧不巧,学的是司命课程,管的是人类命数。

    知道郁桓要下凡之后,阮秋平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在神仙下凡历劫中,一直存在着一个亘古不变的难题,便是情劫难渡。

    不少下凡历劫的神仙们,都会在凡间与凡人相爱,其中有一部分人历劫归来也忘不了那个凡人,由此便生出一段仙凡虐恋。为了解决这个难题,现如今下凡历劫归来的仙者们都要饮下忘情水,可即便如此,每几十年都有那么几个神仙莫名恢复记忆,然后哭天喊地地要去阎罗殿找凡间那些恋人去。

    这已经成为了仙者历劫的一大特色。

    阮秋平想在郁桓身上用的便是这一招。

    他只要帮郁桓在凡间找到一个爱得如痴如狂的恋人,之后再做点儿手脚,让郁桓饮不了忘情水,那么郁桓历劫回来自然会主动毁了与阮咚咚的婚约,然后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与他的凡间恋人长相厮守。

    简直完美!

    阮秋平伸了个懒腰,拿笔敲了敲自己的头,夸自己道:真是个聪明的脑袋!

    “啪嗒!”手中的钢笔莫名其妙碎成了两截,黑乎乎的墨汁顺着阮秋平的额头流了下来。

    ……啊,习以为常的倒霉。

    阮秋平默默用法术擦净头上的墨汁,摸了摸自己的头颅,再次夸奖道:……真是个坚硬的脑袋。

    认真几节课听下来,阮秋平终于了解了流程。

    阮秋平上的这门课属于司命学科的初级课程,前段时间理论课程结束,从今天起刚好开始进行实践课程。

    今明两天先是参观神仙下凡的“浮华门”和各种更改记录人类命数用具,接下来两天是跟随司命和助教一起观摩凡间,直至第五日,他们这些学徒才正式开始下凡的实践课程,从此之后的两个月内,他们每天都会有五分钟的下凡时间。

    这五分钟可不容小觑,现如今天界通往人界的管理越来越严格,正常情况下,能前往人界的神仙除了下凡历劫的,也只剩下修司命课程的学生了,正常神仙想下凡旅个游,都得找十几个部门盖章走流程,一套流程办下来,人间都过了好几十年。

    如此看来,阮秋平趁着自己的学生身份弄来的每日五分钟权限着实是珍贵,更别提按照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时间换算机制,这天庭的五分钟可抵得上人间的30个小时了。

    每年30个小时……他努力些,总能在郁桓死前给他找个好对象。

    这样想着,阮秋平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同学们先跟着助教祈月学长去浮华门,霉……咳……阮秋平,你留一下。”司命说。

    等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阮秋平才站起身子往讲台上去:“老师,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就站在哪儿,不用过来了……”司命老头慌忙说道,他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的汗,然后说,“咳咳,阮秋平你这会儿来上课是不是觉得这门课快结课了,你怕我不给你合格啊,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的,你天赋异禀,本就是我司命学院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就算你不来上课,在家看会书,我也照样给你优秀……”

    “老师,不必对我特殊对待。”阮秋平正色道,“你这样特殊对待我,同学们心里怎么想?”

    “同学们也巴不得你不上课……”司命小声嘀咕道。

    阮秋平假装没听见,说:“那老师,没什么事儿我就和同学们一起去浮华门了啊。”

    “诶,你等一下,还有个事儿,这藏运球你得我再往里面塞点气运。”

    给藏运球塞气运这件事儿算是阮秋平和郁桓共同在司命学院做的兼职,目的是均衡人间命数。

    只不过……

    “今年不是塞过了吗?怎么又要塞气运?”阮秋平不解。

    司命道:“这不是郁桓要下凡去历劫了嘛,可他身上福运太盛,会导致他在凡间过得过于顺遂,不利于历劫成功,所以啊,你就多给他加点你的气运,中和一下,以助他顺利历劫。”

    那个传说中的吉神啊,懂了懂了。

    阮秋平阴森一笑,狠狠往藏运球里灌足了自己的霉运。

    刹那之间,刚刚透明的藏运球此刻已经蕴满了黑气。

    阮秋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把球递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阮秋平几乎觉得自己像是童话故事递毒苹果的毒皇后。想到这儿,他动作顿了一下:是不是做的太过了?这么多的霉运,说不定吉神刚落地就归西了。

    “不太够。”司命摇摇头,“你是没见识过郁桓现在的能力吧,你们可能刚诞生的时候,气运的确是势均力敌,但他现在修为可不比以往,你这藏运球估计刚碰到他的身子就得被净化了,都带不到凡间……”

    阮秋平:……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阮秋平和郁桓的修为已经是天差地别,即便他卯足了劲灌霉气,在吉神面前仍是不值一提?!

    竟然敢看不起他堂堂霉神的霉运?!

    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阮秋平咧着嘴假笑了一下,把霉运球收了回来,说:“看来是我好心差点办成坏事,既然是为了郁桓历劫,那我怎么说都得认真一下了。”

    说罢,他把藏运球收回来,转过身子,继续往里面灌输了霉气,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灌输气运那一瞬,整个教室的空气都旋转了起来,窗门大开,窗帘猎猎作响,桌子上的器具全都悬至空中,阮秋平笑得仿佛阴谋得逞的反派。

    一只钢笔的笔尖竟划破了阮秋平的手腕,一滴鲜红的鲜血在他手指舞动之时,恰恰滴落在那枚藏运球里。

    只是这一幕实在是太隐蔽,谁都没有发现。

    “好了。”司命晃了晃手中的藏运球,“这回差不多了。看来郁桓这次历劫就能拥有正常人的气运了。”

    阮秋平:“……”神仙下凡之后的气运原本就会被削弱九分,敢情他费那么大力气,才中和郁桓十分之一的吉运?!

    阮秋平愤愤一掌捶在课桌上。

    “轰隆!”

    课桌猛然倒在地上,狠狠地砸上了阮秋平的脚。

    “疼疼疼——”

    司命摇了摇头,给阮秋平扔过去一瓶膏药:“你先收拾一下,待会儿自己去浮华门吧。”

    阮秋平抱着自己的脚痛苦地点了点头。

    阮秋平到浮华门着实是晚了一些,但这也不怪他。

    谁让他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发狂乱窜的神兽,遇到了两个贼烦人还迷了路的小仙童,以及一个喝醉了酒非缠着他和他说话,后来知道他是霉神后又往他身上扔鸡蛋的月下老仙人。

    说实话,阮秋平都习惯了。

    谁让霉神的人生本就是如此毫不枯燥且充满生趣。

    总而言之,阮秋平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以至于他走到浮华门的时候,天都黑了,他的同窗同学,他的助教学长,他的司命老师早已没了踪影。

    有风吹过,只留下斑驳树影,整个浮华门清寂寂一片。

    阮秋平看了一眼那道紧闭的浮华门,叹了口气,转身便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地上一道树影忽然晃动了一下。

    阮秋平还以为是眼花,结果定眼一看,一名白衣男子竟凭空从虚无的空气里走了出来。

    那人白袍白冠,面庞如玉般清冷,他眉眼之间没什么表情,只是周身萦绕着一股不凡的气度来,带着他走路间轻荡的衣角似乎都生出一股仙气来。

    连月亮似乎都偏好他,映了他一身净白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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