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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檀微微一笑,看着楚岚提着刀返回了雁归身边,才不紧不慢地从自己带来的锦盒中取出雁归那一对帝王书,吩咐应天府尹命人备笔墨桌案,然后将视线转向景翰与韩太后:“现在本王手中的,就是圣上这对‘九州帝王书’,由开元、圣元二位先祖亲赐,今日不得已将之请到公堂上来,亵渎圣物实为不敬,不过,既然有人质疑真伪,为证圣上清白,想必二位先祖帝也不会怪罪。”
景翰闻言将手中锦袋搁在了桌案上,叶檀看了一眼,却没碰:“方才本王的做法二殿下可看清了?为避嫌,本王不便动手,所以就劳烦殿下亲自验证吧。”
少时,圣驾一行自应天府出发,经皇城大街缓缓朝西而行。
眼前的一切仿佛就此定格,那个女人的身体一歪,缓缓地倒了下去,仿佛一尊衣着华丽,了无生气的旧人偶……
“臣遵旨!”
“碎喽!碎喽!都碎喽!”所有人视线齐刷刷地移了过去,只见方才还傻愣愣地杵在公堂中间的二殿下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绕着韩太后的尸体和那根柱子快乐地转圈,一圈又一圈,嘴里还没完没了地重复这句话,“碎喽!都碎喽……”
韩太后也脸色大变,抬眼盯着叶王爷,咬牙切齿道:“你……你们叶家……”
“朕听见了。”雁归说道,“着人将韩太后尸身运回阳泉,以普通妃嫔规格安葬。”
“嗯,就放在……那儿吧!”叶檀下巴一抬,眼神瞟向公堂中间。
孟广彬道:“臣遵旨!”
整个大堂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落在了韩太后身上,只见她面容渐渐扭曲,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掴在景翰脸上,尖声咆哮道:“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是哀家的不幸!哀家恨你们景氏所有人!早知你如此烂泥糊不上墙,哀家当初就该把你和景昭一起毒死!早知如此,哀家自己夺了大位就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至于景……”雁归才一开口,便听堂中传来一阵大笑。
华灯初上,将黑暗冬夜晕染出一片昏黄的黯淡。
这时叶檀将另一块墨玉拿在手中,蘸着墨在玉身侧面刷匀,又在纸上一滚,这一块雕纹中的字样则是“开圣昌泰”四字。
“母后!您竟然骗我!原来您一直都在骗我!”景翰两眼通红,嘴唇也打着颤,“儿臣的确处处不如皇兄,可从来都没想过要与他争权夺位!”他咆哮着,一把抓起桌案上那两块墨玉,使尽全力砸在了地上,两块玉石几乎同时落地,“啪”一声碎成齑粉,“这都是你要的权势!你要的地位!你为了这些不惜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亏心吗?!这都是偷来的东西我不要!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臣在!”孟府尹立刻应声,连忙来到圣驾跟前听宣,“陛下,韩太后她已经……”。
闻言,景翰也并不答话,直接抄起笔来,如法炮制,蘸墨涂满了自己手里其中一块墨玉的侧面,用力压在纸面上一滚,果然有一行与上面已经半干的回字纹几乎相同的纹路跃然纸上,纹路中也同样有几枚蝇头小篆清晰可辨,甚至比雁归那对的刻字更多,赫然刻着“乾安初年九月制”和“大都葉氏”字样。
淮安王蹙眉,说道:“劳烦孟大人差人去请一位太医过来,看看二殿下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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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翰吃惊地瞪着韩太后,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间碎成了一片一片。然后,他看着这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突然冲向了公堂旁边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此时大堂上一片安静,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淮安王身上,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托着雁归那对墨玉来到桌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笔蘸墨,将墨汁涂在了其中一块墨玉的侧面,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他手持墨玉,将满是墨渍的玉石在帛纸上一滚,白纸上赫然出现一行回字形雕纹,其中“九州合一”四个小篆的字样清晰可辨。
淮安王话音刚落,便有应天府衙差将一张书案抬到了大堂上来,桌面上已经铺得了宣纸,备好了笔墨砚台。
雁归淡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叹了口气:“孟卿!”
楚岚立即上前一步,将锦盒捧在手中,就听雁归在自己身后说道:“王爷大智,为朕解疑有功,何来怪罪之说?下面还要烦劳王爷为另一对验明真伪。”
景翰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他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韩太后。
叶王爷干咳一声:“叶家做的是清白生意,每一件经手物品自然要刻字标示,为的就是日后容易辨认……”话未讲完,叶王爷竟是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圣上的‘九州帝王书’经世已久,或逾百年,而殿下这对,成于今年……孰真孰伪一看便知,究竟是谁想谋国篡位不言而喻。”
“大将军稍安。”这时,淮安王不紧不慢地开口,“将军掌管四境兵权,生杀决断本王自然不便干涉,不过二殿下手中的帝王书尚且真伪难辨,还请大将军容本王分辨一二,届时孰真孰假,清者自清。”
孟广彬紧走几步,在淮安王身边躬下身,恭恭敬敬道:“王爷,笔墨桌案已备好。”
这一遭,让在场亲手摸过帝王书的另外两人竟也是同样的诧异,帝王书的侧面,确实有凹凸不平的纹路不假,却没想到这其中还内藏乾坤,竟有蝇头小篆暗藏在纹刻中间!楚岚扭头看了雁归一眼,雁归也看了看他,两人又将视线转回叶王爷身上。
楚岚闻言,果然将手中兵刃撤下,反手持刀往地上一戳,只听“铛”一声脆响,应天府公堂上青砖的地面便多了一处石坑。楚岚转身,抬眼看着淮安王道:“王爷之命,末将自要遵从,王爷有事请尽管吩咐。”
韩太后人一倒地,立即就有衙差赶过去,蹲在韩太后身边查探了半晌,然后起身对孟广彬摇头道:“大人,天灵碎裂,此人已气绝身亡。”
“遵旨!”秦章立即应道,快步出门去准备车驾。
冬至,是一年之中最长的夜。
“臣遵旨。”叶檀一笑,转身回到桌案前,对景翰说道:“二殿下,麻烦请出您手中的‘帝王书’验证一二。”
“是。”孟府尹连忙指挥属下将桌案放在了公堂中间,景翰与韩太后面前。
“是!王爷。”孟广彬应声,刚要转身传唤属下,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陛下在他身后说道:“不必看了,无论他是真疯还是假疯都没什么差别,孟卿,差人将景翰送回阳泉山庄,禁止外出,俸禄减半,着人好生照料。”
“‘开圣昌泰’想必指的就是开元和圣元二位先祖的年号,看来两位先祖确有将中原合一而治之心,如此看来,圣上手中的‘九州帝王书’是真品无疑了。”叶檀浅浅一笑,将帝王书放回锦盒中,转身递给楚岚,“现将先祖所赐圣物交还陛下,还望圣上莫怪臣亵渎之罪。”
“今日之事,命史官如实记载,但知情者严禁外传,违令者以抗旨论处!”雁归站起身来,最后瞥了景翰一眼,宣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