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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昌生道:“严参政此言差矣,多少学子皆是出自贫寒农家,这场恩德他们受得起。”
严涞道:“若为收成,弥补钱粮足矣,此举恐误了天下学子。”
不知过了多久,二府三司的长官才来齐,几人皆不明,一进御书房就见官家面色铁青,行礼后却不见赐座,此时东厢房礼连学林也走了出来,看到诸人便拱手问了好,官家一一赐座诸人,又看向最上方的王相问了句:“王相可曾用了早食?”
……
连学林却先不坐下,将折子跟书信送到御案上,“官家因着二皇子出生天降吉兆而欣喜时,凤翔百姓尚处饥难之中。”
连学林便也等着,官家便叫他去东厢先小憩片刻,自己则对着那书信跟折子沉思起来。
等他们争论了几个回合,严涞才终于认同了,官家又道:“还有一事便是涉及中宫,此事算是中宫失德,朕有意废后。”
几位大员闻言皆面面相觑,这倒是恩德了,似是单独给凤翔学子开了恩科,连学林思忖着凤翔若是学风大盛,也算是连怀衍的一大政绩,自当赞同,杜昌生自也无话可说,但是严涞犹疑道:“官家,旱情只毁了农情,如此对待恐叫其余地方的学子不满。”
连学林却道:“官家不妨先看了这折子跟书信,去岁凤翔旱情,若非臣孙儿去了凤翔赴任,恐是还在瞒报之中,民怨他们都敢压下,若不是他连道樾还有几分胆气,几封折子送到了三司跟枢密院,中书门下还推说是公文堆积。”
官家却叫住他,“依连参政之见,是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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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却在见到他帽下灰白之时记起旧情,不想看他错漏辩白,冷声道:“若不是,只能将王相送入御史台狱,与蒙玉江、贾川息二人对峙,让御史台的人去核对是否是你的字。”他话未说尽,王相却明白了,后面那句或是想为他留个体面,叫他辞官罢了。
连学林跟杜昌生对视片刻,便也道:“官家当明察。”严涞虽在政见上是偏向王庥的,此时也恨他所为,附和道:“官家明察。”
官家便生犹疑,王相确为他昔日恩师,又扶持他登基,自有恩情,如今却为私欲党争犯了大错……半晌他才抬眉,对身边内侍道:“去请二府三司长官前来决议。”又看向连学林道:“连参政亦当留下。”
王相怔然抬起头看他一眼,似是悲又似喜,倏而泪下,“老臣愧对官家,愧对先帝嘱托。”说完他朝地上猛地磕了个头,官帽滚落在地上。
第133章
王相看到书信又是一惊,却听上首传来声音,“王相曾说世人皆爱王羲之行书,你独爱他一手小楷,说其变钟繇之古朴自然为妩媚遒劲,这字体,王相莫非认不得?”
王相受宠若惊般站起身来,“谢官家关心,臣已用过了。”
殿中再无动静,片刻又听王相涕泪交加道:“老臣无德,不敢求官家原谅,官家,老臣、老臣羞愧呀!”他才说完便要朝一边柱子撞去,一边的内侍却眼疾手将柱子挡住了,正抱住了他的腰。
他看官家看着书信的眉头拧得更紧,又道:“中书门下,如今是谁一手遮天?官家是王相教出来的,他的字迹您不会认不得,他跟陈家当初能攀咬连道樾是为了给德妃出气夸大旱情,这样的话岂不荒唐?德妃什么性子官家会不知?”
王相还欲多言,官家便叫内侍送他出殿,“且去。”
官家看完书信也震怒不能,听了连学林这番话又生出歉疚来,先前只当王相庸碌不敢有什么大举,念着旧情想叫他晚年也有些依靠,却不妨他还这般大胆,又拿着折子看了一遭,半响阖眼叹了一声,“连参政所言朕都明白,是德妃跟杜家因着朕之私欲受了委屈,此是朕之不明,王庥跟陈家妄为,是朕纵容。”
官家自是明白,王庥信中虽未写明瞒报旱情是为二皇子出生吉兆造势,却也透出了这意思来,便也惭愧道:“今日叫诸卿来此处,一是王庥毕竟执宰多年,朕念他多年辅佐,便不究他罪责,加之此事事关后宫,不便流入市井,朕欲命他上折子辞官,至于凤翔百姓之祸,朕也当加倍补偿,除了三年内减免所有农税,凤翔学子只要过了州试便可直抵殿试。”
王相的身子一顿,当即又跪下来,不等他言语官家却又道:“王相,朕只当你是老了,糊涂了,且回乡去吧!”
连学林却道:“臣与德妃有亲,此事涉及皇后与二皇子,臣不该涉及,官家若不能决断,当朝省集议此事。”
却等王相蹒跚出了殿,常琉安道:“官家仁善,留得王相体面,只是瞒报旱情应当不只王相所为。”他向来不偏不倚,这话便是怀疑去岁那吉兆了。
连学林脸上才有了霁色,“今日臣来,亦是想着王相仕宦几十载,官家是要给王相几分体面,叫他主动辞官,还是要他下御史台狱,皆在您一念,臣先行退了。”
“如何就误了?不过是少了礼部试,殿试当黜落的还是要黜落。”
王相闻言心中便觉不对,想到连学林从东厢房出来,想是连怀衍又有了新报呈上,只是贾川息为何不曾有只言片语递来?他思索着将折子翻开起来,一看完立即便跪地,“官家,这折子纯属无稽之谈,老臣并不曾……”
殿中杜昌生、常琉安及严涞听到这里才是彻底明白,三人目光却是皆投向了连学林,连学林并不看他们,只等官家言语,正听官家道:“瞒报旱情这样的事当为重罪,朕念你多年辅佐,欲送你一场体面。”
王相看着那书信心中一悲,犹还辩白,“这字是老臣的笔迹无疑,只是……”
殿中其余人不妨他有此动作,都是一惊,官家却道:“王相此举若只是因着对朕惭愧,亦是无用。”
这话不免有他离宫便要自绝之意,只是连学林却将他看透了,他不辩解便是因为官家笃定之事绝无更改可能,他再说下去便只有下御史台狱了,到时王家那几个靠封荫做了小官的子孙也难逃,他恐怕愧疚是少,悔恨更多,四十多年的官场沉浮,般般诡谲算计都谋划过了,竟是被一封信给揭翻了,可笑啊!他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官家听他又提此事,心中也有歉疚,当初他明知吉兆人为,却还纵容陈家行事,如今听他冷冷这一句便道:“朕已然明了,三司上报凤翔赈灾做得不错,如今又已经下令凤翔减税三年,朕祭天拜祖已言明罪己矣。”
“官家不可!我朝从无废后之事。”杜昌生先出声了,他一看官家神情就明白了他并非临时起意,恐是早生此念,如今不过是让他抓到了把柄,不过若是废后了,那王家不就留存了体面了?
殿中其余人也不曾多言,王相颤颤捡起官帽夹在腋下,脸上神情愧疚万分,又向官家磕了个头,“老臣,不敢污了官家圣殿。”
官家面容却更沉,叫他上前将折子递给他,“王相用了,凤翔百姓可不曾得用。”
他说着愈发惋惜起来,“杜家的大郎,七岁成诗十岁论文,计相压着他是想他一鸣惊人,一甲也不是不能,却因德妃入宫不得不蛰伏,唯恐家中子弟出息过甚招了忌讳,这样的杜家,如此贤良的德妃,会屑于宫闱之争?”
“那这两封书信作何解释?”官家将书信扔在地上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