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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中下旬，上完一周的班，姜蔚觉得累乏极了，刚好又是大姨妈造访，她解决完晚饭，锅碗瓢盆都没洗，冲完凉就上床去。谁知半夜忽然雷声大作，下起了一场初秋时分夹带微微凉意的雨。

    一话让姜蔚再次确实她心中的猜想。其实与周寻这么多次的相处，她已经有资格询问周寻的故事，可惜姜蔚不愿意，她恪守一种古老的道德，敬畏一种严苛的礼仪，宁可从蛛丝马迹里综合信息，也不愿开门见山询问别人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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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蔚想替她父亲说几句话，至少从另一个角度来安抚这位烦闷中的少女：“阿寻，你爸爸的事你没有权利管。”

    姜蔚笑问：“那你想怎么自由啊？”

    周寻瘫坐在沙发上，晃动着双腿：“不是，小学的时候，我爸给我报了兴趣班。”

    周寻缓缓摇头：“不讨厌，我自己变扭而已。”

    阿寻早就跟姜蔚熟得不能再熟，她把城北区姜蔚的小房子当成她的另一个可爱的乐园，另一处静谧的栖息地，另一湾清澈的游泳池。而那丛蔷薇已经与她结为好朋友，每次到来都对着她明湄地笑。

    周寻又不说话，气氛明显冷下来。姜蔚捏捏她的手背，发现成长中的孩子的手肉肉的，软软的，滑滑的，很好捏：“感觉你有些不开心。”

    姜蔚问：“你讨厌她？”

    姜蔚回答不出来，她确实拜倒在这个女孩的伶牙俐齿之下，只能索性笑笑就过了。

    “能为自己和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呀。”

    姜蔚见她开始像个生气的河豚一样，鼓着圆润的脸蛋，又忍不住笑了——天哪，可爱的家伙，别生气啦。

    “我的兴趣很多——我还会吹葫芦丝。”

    “我爸过来，我就不自由了。”

    第五章

    而阿寻喜欢跟姜蔚分享她的乐趣，这样的喜欢也让姜蔚不再苦恼于天天只能接收丹姐的苦水，所以姜蔚也快乐。渐渐地，阿寻不再执着于周末才来，倘若不算晚，她会在下班时就等在姜蔚的门口，甚至于在姜蔚家里吃晚饭，然后再搭公交车回到外婆的住处去。

    比如这次她又来给姜蔚看画，这是一幅已经完成的画，名字叫《木格街头的落日》，落款：周寻。

    “哦。”姜蔚习惯性回应。

    一说葫芦丝，姜蔚想到云南民歌《月光下的凤尾竹》，畅想着这个女孩在月光下的竹林里吹起轻扬乐器的画面。可不知怎么地，这美好的画面瞬间乌云满天，小女孩的身上背负着越来越多兴趣，着实令人心疼：“学那么多东西……不累吗？”

    “不错，兴趣嘛。”

    姜蔚发现自己引导的方向又错了，即刻道：“你爸爸一个人也会孤单的，有个阿姨来陪他不好吗？”

    姜蔚才算知道她的全名。

    自上次离去之后，周寻没有再来，姜蔚想：兴许她的暑假作业没有完成，在家赶作业了呢？兴许是她爸已经搬过来同她住在一起，把她的时间管控得更严了呢？不管怎么样，姜蔚没有打电话，更没有发微信，她不想轻易打扰周寻的生活。

    “唉。”

    姜蔚的正常休息日是周末两天，阿寻放了暑假，每天都是休息日。阿寻的时常造访令姜蔚繁忙起来，忙得像自己谈起了恋爱。有时候，等待阿寻的到来竟让姜蔚生出一种年少的狂喜和期待——她像等待一个恋人。

    周寻反手抱住沙发上的抱枕：“如果爸爸找个跟他一样年纪的阿姨，应该会比较稳重。但是爸爸找的女人就跟我似的，说话娇嗲嗲，撒娇卖萌倒人胃口，有一次一起吃饭，当着我的面，她叫我爸喂她……真不知道我爸是不是专门找个跟我辈分一样的姐姐来气我……我不自在！很不自在！超级不自在！十分不自在！……”

    “阿姨你不也一个人？难道不孤单吗？你怎么不找个人来陪你？”

    这想法气得姜蔚直发笑：“小孩家家，一点斗志都没有。”

    “累啊，可是我爸说，如果不学这些，就跟他去公司坐班，开会。他说这些都算生存技能……唉！”

    她故作老成的叹气令姜蔚忍俊不禁：“叹气啥呢？”

    哪知周寻跟别的同龄人一样不能理解：“两手空空就两手空空呗，我没想太多。以后打算让我爸给我五套房子，我全租出去，然后宅在家里收租就开心啦。”

    “我爸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周寻突然说。

    周寻的家庭，可不就是那种母亲不在、父亲有伴侣的单亲家庭吗？怪不得这个孩子如此依赖自己，兴许是寻求一种温暖的平衡呢。想到这里，姜蔚对她又多几分同情。

    周迅的嘟囔突然被挑起来：“那我的事爸爸能不能也不管我？”

    “我爸他有钱，有女朋友，用不着我为他奋斗啦——”

    “画得真好看，自己学的吗？”她在发自内心的赞叹之后，忍不住又问。

    姜蔚毕竟是成年人，她能够理解这位父亲的苦心：“给你学习这些生存技能是对你负责，不然你两手空空的以后怎么办？”

    “可是有斗志又怎么样啊？”

    “没有不开心。”周寻的调子是故作违心的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