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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兰泽忽然出声唤虞扶苏,虞扶苏答应着,只见卫兰泽正了正神色,认真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四哥想说什么?”虞扶苏便问。
卫兰泽话音微顿,继而慢慢道:“待一切尘埃落定,你我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
她与四哥的约定。
她与四哥的约定便是离开皇宫,自在山水之间。
虞扶苏思考一瞬,回视卫兰泽,也认真道:“作数,一直都作数。”
卫兰泽这一瞬彻底笑开,目光轻轻落在不知哪处,对虞扶苏说道:“好,我等着小妹。”
虞扶苏轻轻拉了下卫兰泽衣袖,“四哥,我能带几个人一起吗?”
她知道四哥一向喜静,不知一下子添好几个人,四哥他习不习惯?
可,这几个,都是她放心不下,必须要带上的人。
卫兰泽倒有些好奇的意思,问虞扶苏,“小妹要带上谁?”
虞扶苏一一说了,“姑母、周姐姐、方君扬的两个孩子。”
“方君扬?”卫兰泽似有些意外。
虞扶苏便把长公主为方君扬诞下两个孩子的事说与卫兰泽知晓。
卫兰泽颔首微笑,“都带上吧,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合该生活在一起。”
“嗯。”虞扶苏许久没有这样舒心过,颇重的点了下头。
将一些必须要说的事说完,又聊了几句闲话,已是半个时辰以后,虞扶苏知道她不能多待,该回去了。
起身和卫兰泽告别,嘱咐他一定要注意身体,如此又絮叨几句,虞扶苏领着临安出了阁楼,快步朝自己的寝殿折回。
一路到了寝殿,打发临安去了,虞扶苏先去后殿沐浴,换上寝衣,又往内殿卧房转去。
奇怪的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内殿却无人看守,里面连一盏灯也未点亮。
虞扶苏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她摸黑小步往床边挪去,口中低低埋怨着:“这群宫婢,越发惫懒了。”
小心摸到床边,心里总算舒了口气。
她伸手扯住床帐,准备坐下身去,隐在暗处的人忽然发作,伸腿将她绊倒,虞扶苏径直往被褥间栽去。
不及起身,高大身影已欺身上来,在她身上轻嗅了嗅。
“去了哪里?”他沉声问。
虞扶苏回道:“今夜夜景不错,不过沿着宫中小径略转了转。”
“是吗?”他只说了这两个字,黑黢黢的殿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琢磨不出他这两字究竟是什么意味。
“陛下几时过来的,为何不教人点灯。”虞扶苏及时引开话题。
夜色中传来一声轻笑,“为什么要点灯,这样正好。”
他的手沿身下曲线滑过,声低微凉道:“这样反而更真实。”
身上的手渐渐有些不规矩起来,虞扶苏及时抓住乱动的手掌,掩唇无声一个呵欠,向他诉说她的乏累。
“陛下,早些歇息吧。”她劝道。
动作一瞬止住,黑夜中唯剩下无边静寂,两人几乎面贴面,呼吸交错可闻。
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帝王的手忽移到她腰间,将她揽腰抱起,往宽大的床帐间一扔。
“那就睡吧。”
他的声音冷冷传出,继而在黑夜中如能视物,大跨步头也不回的离了虞扶苏的寝殿。
虞扶苏压着跳动的心口,一时几多猜测,他究竟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自呕了半盂血后,帝王罕见的听起话来,十分遵从太医的嘱咐,苦的不能入喉的药汁,他一日三四碗,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尽数饮下。
有了药物支撑,他精神似乎也回复许多,尽日伏在案头,却未见有十分疲态的时候。
虞扶苏知道他夙兴夜寐整日在忙些什么。
他终有一日要活刮了方君扬,要把玉兰县夷为平地。
这是有一次,她给他送茶,他表情阴鸷地从埋案的纸张中抬起头,亲口对她说的一句话。
而方君扬那里也没有消停过,自得了宛城,又得一大批卫朝旧民投军报效以后,他趁势又攻下几个守备薄弱的小城,怕是也在不断积蓄力量,准备终有一日,朝着洛京攻来。
卫朝与越朝时隔二十年的又一场硬仗,怎么看都避免不了了。
……
夙熙二十年,秋风吹走最后一片落叶,冬日第一片新雪从半空飘然落下。
即便有名贵药物支撑,帝王的身体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他开始半日半日的卧床,吃下去的汤药过不了片时也会尽数吐出来。
只要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帝王这次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虞扶苏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只每日强打着精神,辅助嬴霁处理日日堆压的政务。
这日,一个消息忽递到虞扶苏眼前,在虞扶苏脑中猛然炸开。
方君扬他败了,人被活捉,正往洛京送来。
据说是他在前方与越军作战,作为后方坚实堡垒的玉兰县却背弃了他,没有派给他本说好的援军。
玉兰县的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方君扬在宛城匆匆组建起来的军队,作战生疏又纪律涣散,如一盘散沙一样。
玉兰县骤然与方君扬背道而驰,他手下那些新兵乌合之众,一拍就散了,以致方君扬腹背受敌,兵败被俘。
帝王听到这个消息后,靠着床大笑不止,良久才止住笑意,自语道:“下一个,就该玉兰县了。”
虞扶苏蹙眉不语,帝王的身体状况,对外自然是瞒着的,只朝中十多个忠心老臣知道些端的,老臣们也分作两派,意见相左。
一派担忧太子年幼,不堪重担,劝帝王服用紫金丹,以益寿延年,另一派稍顽固迂腐些的,坚决认为要遵从先帝遗诏,三代以内君王不得动用紫金丹。
劝君王早备后事,以免生患。
两方各自争执不下,帝王却始终没有表态,不知在想什么?或是在等什么?
帝王畅意笑过之后,见虞扶苏直直立在不远处,一句话也不说。
一时心头觉得没意思,朝虞扶苏招手,“过来。”
虞扶苏挪过去,帝王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猛跌坐在帝王身上。
帝王便将她圈进臂弯里,抬眸打量一眼,问:“你怎的越发沉闷无趣,你这张嘴不会张一张吗?”
虞扶苏反问:“陛下想听什么?”
帝王想了一想,眸中忽又起几分兴味,“不如你说说看,朕究竟该不该用那紫金丹?”
虞扶苏想也未想,直言道:“该用。”
帝王下颌微抬:“为何该用?”
虞扶苏道:“规矩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陛下还年轻。”
帝王闻言,深深望进虞扶苏眼中,呵呵笑了一声。
“虞姬说得不错,人想活着的时候,哪还管的了什么先帝的遗诏呢?”
他抚摩着虞扶苏的手腕,“何况朕若真丢下你走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虞扶苏在帝王怀中挣了挣,“陛下……”
他却忽勾唇一笑,一双墨眸紧胶在她面上,“你说的对,朕该用紫金丹。”
他终于给自己下了这样一个结论,紫金丹能益寿二十年,一但服下,他还是如从前一般身体健朗的君王,他还有漫长二十载光阴……
然而此刻,虞扶苏手握一个锦盒,而锦盒之中,正是关乎帝王生死的那枚紫金丹。
不错,她将真的紫金丹偷偷拿了出来,换了一粒假的进去。皇家用个丹药,也要择个时辰,而六日之后,帝王服紫金丹,取到的,只会是那枚假的紫金丹。
真紫金丹握在手心里,珍珠大小的一粒,色泽十分漂亮。虞扶苏握丹的那只手微微的抖,五指用力,将丹丸在手心中碾成粉末,手心翻转,粉末倒在空气中,随卷来的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中却有一滴泪顺着面颊滑落,留下一道隐约的湿痕,被风吹过,只觉又干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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