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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衍将他领到密室前，道，“我只能给你半个时辰。”

    否则，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林青玉一听见兄长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抓兄长的手，一碰，满手粘腻，低头瞧见林景云修长的十指因被用刑而红肿不堪，关节仍有血往外渗，他惊得缩回手，哭得更厉害了，“他们，他们竟这样对你，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才能救得了你？”

    他亲眼见到楚衍带着官差冲入他林府大门，只是一日，他便家破人亡。

    “我不要了，” 林青玉抬起头，满脸泪痕，决绝道，“楚衍，我不要了！”

    他浑浑噩噩进入小牢房，见到兄长周遭的稻草已然染上鲜血，触目惊心，噗通一声跪下来，他张了张唇，发出难听的单音。

    林青玉抬起被泪浸润的眼，直看向楚衍，好像一瞬间明白了所有，他喃喃道，“你可真是，忍辱负重。”

    林景云靠在黑灰色壁沿，整个人了无生气，如若不是他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林青玉几乎要以为兄长已经离自己而去。

    林青玉第二次踏入这座牢狱，依旧打从内心里发颤，他仅仅是踏足，就怕得腿软，兄长被囚禁于此且用刑两日，又该是如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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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那夜，楚衍把白玉镯赠与他，对他说戴上了，就不许取下来，可只不过三月光景，便物是人非。

    “公子，圣上已经下旨......” 楚衍是皇室宗亲，即使当今天子被拔去龙翼，但亦最忌讳皇室血脉有半分忤逆，来日真龙天子飞天，难保不会想起今日桩桩件件的违逆。

    第44章

    密室里有一个小牢房，铺满了稻草，林景云已被从木桩上解下来，林青玉一眼就瞧见牢房中的身影，影影绰绰的烛光落在林景云身上，照亮他凝结在衣衫上的血水。

    楚衍眉心狠狠一跳，唤了声，“青玉。”

    沈龄瞧见楚衍总是挺直的背如今微微佝偻下去，走得那样艰难。

    白玉镯撞在楚衍脚边，叮的一声脆响，裂成两半。

    林青玉轻声说，“还给你。”

    他起身，袖口却被人攥住，只见林青玉将手从袍子里伸出来，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用力、且坚定地将白玉镯脱了下来，他垂着脑袋，将白玉镯举起，从楚衍的视线，只能瞧见他的发旋，横在眼前的手白的晃眼。

    几步外的背影久久不动，楚衍用力闭了闭眼，弯腰将截断的白玉镯攥在手心，白玉镯似乎还残留着林青玉的体温，烫伤了楚衍的掌心。

    楚衍握了握拳，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哥哥和小楚真的都很爱很爱青玉。 （明后两天出个小差，跟大家请假，不用等我啦。

    他像个无助的孩童，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自幼都是兄长撑起他的天，如今他的天塌了，有谁能够指引他的前路？

    林青玉已然吓懵了，楚衍见他神色呆滞，把他扶起来坐好，轻轻抚摸他的背脊给他顺气。

    “青玉他？” 沈龄瞧出楚衍的不对劲了。

    “拟密函，” 楚衍说得很慢，“奏请圣上，留林家兄弟性命。”

    林景云蓬头垢面，哪里还能瞧得出往日半点风姿，他费力地抬起头，露出错杂着点点鲜血的脸，一双眼在见到林青玉时，由混沌逐渐变成了清明，干燥得裂开的唇动了动，久未进水令他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如同刀割般的痛，“青玉......”

    “我不要他死，” 楚衍忽而发难，用力地攥住沈龄的衣襟，眼睛血红，“我不要林青玉死。”

    林青玉怔然地颔首，想到兄长如今的惨状，手指微微痉挛。

    林青玉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像被梦靥住了，他已然接受现实，只是说，“明日我会劝哥哥的。”

    林青玉没有回头，深吸一口腐朽的空气，进入了密室中。

    春月初上，他忽而反应过来，看似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的楚衍，其实也只是一个还未满十八的少年郎。

    “青玉，” 楚衍在他进入密室前唤住他，“定要让你兄长说出罪证。”

    楚衍动作一顿，内心涌起慌乱。

    他五岁丧母，如今，连父亲也撒手人寰，而兄长在牢狱中恐有性命之忧。

    林青玉无声大哭起来，他把自己的脸埋入臂弯，觉得自己也被撕裂成了两半。

    本是只有呼吸声，林青玉却忽而说，“你接近我，是因为私盐。”

    楚衍脱力，终究无法再强装镇定，白玉镯的碎片扎入他的掌心，将玉染血，他抬步，身形一晃，沈龄眼疾手快要去扶，他一挥手，固执地、踉跄地慢慢往前走。

    说着，用力将白玉镯往楚衍的背影扔出去。

    沈龄站在院子里等他，他失魂落魄却又一步步稳重地往外走，直走到沈龄面前。

    楚衍闭眼，手微抖，二话不说往外迈步。

    说不出的恐惧与无奈。

    楚衍是不是因为私盐接近他，已经不重要了。

    楚衍行尸走肉般走出内室，屋外，天已暗，四周点满灯笼，他却觉得见不到光。

    林景云最见不得林青玉落泪，他想抬手抚去林青玉脸上的水渍，手伸到半空，又脱力地垂下去，他能安慰林青玉都做不到，只能言语宽慰，“别哭，只是看着吓人，实则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