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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天上渐渐下起迷蒙的秋雨,以芙手执九盏琉璃灯,站在长乐阁里瞭望着这座孤独的皇城。

    盼山手上动作不断,嘴里还在喳喳地抱怨着,“娘娘就使劲儿折腾身子罢,待会儿淋了雨,奴婢怎么和太尉交代?”

    以芙充耳未闻,反而伸出手去接雨水。

    “我身子如何,与他有什么干系。”

    愠色稠浓,手心里蓄着的一汪小水坑格外的澄澈干净,粼粼地递入以芙眼里的波光。

    “到时候,衣不解带照顾您的是大人,亲口喂你药汁的也是大人,您这么做岂不是更让他心疼。”盼山扬声问道,“是也不是?”

    以芙正要呛声,低沉的一句男声从窗棂那边递过来,笑着,“是啊。”

    他撑着下巴,拇指上的骨戒和他的眼睛一样锐亮,甚至将京城的软红香丈衬托的黯淡无光,“本官的心,疼死了。”

    以芙抿着唇,不说话。

    反倒是盼山一个箭步地蹬上来,十分关心地招呼褚洲进来,“大人快进来,你爬得这么高,当心从上面摔下去。”

    长乐阁是长乐宫的附属阁楼,高达十丈,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天幕;内设有百凤朝凰灯九百九十九盏,一齐点燃时亮如白昼,长乐不歇。

    以芙今夜心血来潮,便命人收拾了第四层阁楼的卧室,准备在这里居住上一段时间,不想他在阒无一人的时候暗访到这里。

    褚洲的微咧着红唇,将唇瓣上水淋淋的秋露抿进肚子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以芙,“给不给进?”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他又缓缓地补充上一句,“若真从上边摔下去,应该会粉身碎骨了。现在入了秋,褚婕妤也缺花料吗?”

    ——若今后本官薄情寡义了,烧成骨灰给你做花料可好。

    他的话与曾经的许诺交叠在一起,显得那么得儿戏和可笑。

    以芙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撞破雨帘闯了进来,脸上寒意更甚,“你既然向着陈嘉丽,又何必过来找我。”

    褚洲撩起眼睛,“官场之间将就的就是以权谋权、以利互利,芙儿怎么不问问陈嘉丽给许了本官什么好处,才这样地庇护她。”

    以芙一楞,脸色在瞬息之间变得可耻与难堪。

    “想什么呢,本官也看不上她。”褚洲敲了一记她的脑门,“只不过她父亲从前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把这恩情还给她女儿了。”

    “本官虽不动她,但也不会阻挠芙儿动手。你若想把她解决了,肢解之法、炮烙之刑,本官一一教你。”

    褚洲的外衾上沾着一层绵薄的秋雨,一点点地侵入肌肤。他不耐烦地颦眉,顺手脱下来掷到地上,金刀大马地坐上美人榻。

    复又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以芙不肯过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当着她的面一套,当着我的面又一套。在我的长乐宫里叫着心肝,扭头冲着她喊宝贝。”

    褚洲几不可闻地一叹,亲自走过去把她圈入怀中,“本官自诩容貌昳丽,自然也要个巫山神女相配,就凭她……”

    他打量一眼以芙,笑问,“是也不是?”

    约莫是在外边待久了的原因,搭在以芙腰肢的手掌沁着一阵阵的凉。

    以芙仰着下颌,答得勉强,“是吧。”

    “那陈嘉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知道你忌惮鬼神,便着了心腹在宫里编造故事,又买通了冷宫的奴才,往宫韩儿的饭菜里下了药,这才疯了似的砍人。”褚洲隐瞒了秦遂的一部分,“你歪打正着去了那条宫道,才撞见她了。”

    “若我今后对她动手……”

    褚洲答得随意,“随你。”

    以芙知道他能耐心地与自己解释那么久也算难得,若她再拿乔做派,恐怕两人之间又要闹得难堪。

    她咬唇,拢起褚洲的大掌揣到了自己的怀里,“冷不冷?”

    褚洲道了句“不冷”,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絮絮,“芙儿这么贴心,本官就是死也值当了。”

    今夜,褚洲的嘴像是抹了蜜,正当他准备再说些好听的话,以芙凉嗖嗖泼来一盆冷水,“我们两个好像在偷\情……”

    褚洲被她说得没趣儿,没搭腔。

    平常浓密的睫毛沾了玉滴,根根分明地搭在眼皮,覆上一层阴翳。这模样,倒不像是一头狠厉的恶狼,倒是一只温驯的家犬了。

    以芙披上一件外衣,“大人要不要吃冰?”

    褚洲的视线往下沉去,落在她的锁骨。

    以芙脸一红,“不是成块的冰……是碾成碎的冰碴子,面上淋了一层果酱和乳糖的蜜沙冰。”

    褚洲转着手指的玄戒,歪头看她,“为什么。”

    “大人今夜很乖,奴家便给些甜头。”

    褚洲点点头,口里反复咀嚼着“乖”字,倏而绽开红唇,启声问道,“芙儿要不要试试更乖的?”

    ……

    床笫之间弥漫着清冽的果香。

    褚洲的手肘撑着软榻,一手缠着她滑腻的青丝,“什么味道的。”

    以芙红唇艳艳,“桃、桃子的。”

    “又错了。”褚洲掐着她的下颌,呢喃出一声叹,“都第七次了,还猜不出。”

    褚洲咬了一口她的唇,“芙儿。”

    以芙迷瞪瞪地睁眼,“……嗯?”

    褚洲置气问道,“本官乖不乖?”

    她抓住他的衣襟不放,水光潋滟的眸子里裹挟着倦意,“困了。”

    褚洲抬起手,蒙上她的眼睛,“那就睡。”

    纤长的睫羽上下扎动,在指腹里蹭起一片酥麻的痒,没一会儿,便没了动作。

    褚洲下榻,将阁里密闭的窗户打开,任由冰凉的雨丝落在身上,带走残存在身上的燥热与郁气。

    他从一叠高高垒起的话本子里随手拿了一册,坐在太师椅闲闲地翻看。他安静地、颇为耐心地等待着。

    约莫一刻钟后,春闺帐里发出了第一声哭泣,像是刚出生的猫崽子的叫声,一下下地挠着心肺。

    “阿兄……”

    褚洲置若罔闻,凝神盯着手中的书页,好似是多么要紧的国家事务。

    红绡软帐里的哭声像是海浪,一声起一声落,一浪接着一浪。直到里面的咿唔哭声渐止,开始咕哝着,“大哥哥、大哥哥……”

    褚洲“啪”一声合上书,掀开珠帘快走了进去。

    他伸出一只手,任她紧紧地搂着。

    “唔,本官在呢。”

    第23章 身世   褚洲的女人

    以芙近来浅眠,寅时不到就醒来了。她环视一眼室内,只见美人榻上凌乱,上头还搁着一本打开的话册。

    她赤脚走了过去,借着稀稀朗朗的灯光看清了书名——《孔雀东南飞》。

    他一个堂堂的大男人,竟喜欢看这种诗!

    以芙摸了摸榻上的褶皱,依稀还带着褚洲衣裳的潮湿,身上几分清冽的香气,缠缠绕绕地牵制了她。

    她拱起脊背,慢腾腾地躺在了榻上,小声地念着书上的几句诗,“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以芙念的书很少,从前父母亲在的时候只认识简单的几个字,进了阁子后,在宋璞玉的照拂下,勉强能读懂一些晦涩的诗词。

    因此,以芙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褚洲是水宿风餐的渔夫,那么她就是为他编织渔网的妇人;如果褚洲是朝出而作的农夫,那么她就是洗衣做饭的农妇。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嘛。

    以芙捂住了冒着热气的耳朵,将守在侧室的盼山唤了进来,“我睡不着。”

    盼山哈欠连天地爬了起来,给以芙篦发的时候,忽想起秦遂在丑时来过一趟,“他出宫采办回来了,正等您传唤呢。”

    以芙心中微诧,毕竟秦遂要查的事儿年代久远,又与京都隔了重重山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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